龚恒和章豪逃回对岸据点时，裤脚还在滴着河水，狼狈得像两只落水狗。据点是间废弃的仓库，漏风的窗户糊着破塑料布，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大哥怎么会失手？”章豪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的木箱上，粗喘着气，手里的钢管“哐当”砸在地上，“那破镇子看着就没几个人，怎么跟设了陷阱似的？”
龚恒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上沾着泥点，他却顾不上擦，手指神经质般敲着膝盖：“不对劲……他们的反应太快了，我们刚靠近浅滩，就像被人盯着似的。”他想起刚才撤退时，脚边那块石头突然震动，要不是他反应快，此刻恐怕也成了阶下囚。
“难道有内鬼？”章豪猛地抬头，眼里闪过狠厉，“那个被抓的小鬼？不可能啊，他爸妈……”
“不是内鬼。”龚恒打断他，眉头拧成疙瘩，“是那些东西。栅栏、石头、甚至路边的破木板……我刚才看得清楚，老三踩上那块木板时，那板子明显动了一下，跟活了似的。”
这话让章豪打了个寒颤：“你是说……闹鬼？”
“比闹鬼更麻烦。”龚恒站起身，走到仓库窗边，撩起塑料布往对岸望。长港镇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看不出任何异常，可越是平静，越让他心里发毛，“是那个叫江永的小子。白天他在镇上摸来摸去，当时只当他是神经质，现在想想……”
话音未落，仓库门被一脚踹开，龚华山被两个手下架着进来，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淌着血。
“废物！一群废物！”龚华山甩开手下，抄起桌上的空酒瓶就往地上砸，“连个破镇子都拿不下来，还让那姓舒的给阴了！”
章豪慌忙站起来：“大哥，不是我们没用，是他们有古怪……”
“古怪个屁！”龚华山吼道，“我看是你们怕死！”他瞪向龚恒，“你不是说那镇子防御漏洞百出吗？浅滩根本没人守？”
龚恒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确实没人守，但他们好像能提前知道我们的位置……那些物件会示警。”他把白天江永摸栅栏、工具的事，还有夜里石头、木板震动的情况说了一遍。
龚华山愣住了，随即嗤笑一声：“胡扯！物件能示警？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
“是真的！”章豪急忙附和，“我也看见了，那木板动得可明显了！就像有人在后面推似的！”
龚华山脸上的怒气慢慢变成惊疑，他盯着对岸，眼神阴鸷：“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龚恒推了推眼镜：“听被抓的人说，他是半路来的，技能好像是随机的，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这次大概是撞上好运了。”
“好运？”龚华山冷笑，“我看是我们的霉运！”他在仓库里踱了几圈，突然停住，“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那镇子有盐有罐头，还有能打鱼的网，必须抢过来！”
章豪迟疑道：“可他们有那个示警的东西……”
“示警又怎么样？”龚华山眼里闪过狠劲，“明天我带所有人过去，正面硬闯！我就不信，那些破木头、烂石头能挡得住刀枪！”
龚恒皱眉：“大哥，硬闯太冒险了，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多……”
“少废话！”龚华山打断他，“要么拿下镇子，要么大家一起饿死在这破仓库里！你选哪个？”
龚恒和章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仓库里只剩下角落里堆着的几袋发霉的杂粮，再不想办法，确实撑不了几天。
“行，”龚恒咬牙道，“明天硬闯。但得先派人去探探，看看他们的示警范围有多大，是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示警。”
章豪立刻道：“我去！我带两个人，假装去河边打水，靠近点看看。”
龚华山点头：“记住，别惊动他们，摸清楚情况就回来。”
夜色渐深，仓库里只剩下龚华山粗重的呼吸声和塑料布被风吹动的哗啦声。龚恒坐在窗边，望着对岸长港镇零星的灯火，总觉得心里发慌。他有种预感，明天的硬闯，恐怕不会像大哥想的那么简单。那些会震动的物件，像一双双眼睛，正隔着河，冷冷地盯着他们。
而此刻的长港镇，江永刚给栅栏和工具补完“示警”功能，舒刚云正在安排夜里的轮岗，邹娟则在给孩子们熬着稀粥，陶罐里飘出淡淡的米香。两边的寂静里，都藏着紧绷的弦，只等天亮，便要再次绷紧、拉扯，直到一方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