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炸开的刹那,整座荒山都在震颤,碎石簌簌滚落,枯枝断成两截,连天际的乌云都被撕开一道猩红的口子。
陆队半跪在阵眼之上,指尖的精血还在顺着青石的裂缝缓缓渗进去,那点猩红像是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阵中沉寂多年的怨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那些冤魂更暴戾、更阴冷的力量,正从阵眼深处挣脱出来,那力量带着彻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掌心往上爬,冻得他经脉都在打颤。
“蠢货!你这是在放虎归山!”魏玄的嘶吼声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惧,他死死攥着青铜罗盘,手指因为用力而泛青,罗盘上的符文疯狂闪烁,却再也压制不住阵中的异动,“这阵法里锁着的,根本不是普通冤魂!是三十年前被我镇压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阵中突然响起一声穿金裂石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某种野兽濒死的哀嚎,又带着女子特有的凄厉,听得人耳膜生疼。红光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那身影身着一袭残破的红衣,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眸,正怨毒地盯着阵外的魏玄。
“魏玄……你骗我……”红衣女子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你说过,助你炼阵,便放我族人……可你……”
她的话音未落,身形便如一道闪电般扑向魏玄。魏玄脸色煞白,慌忙转动罗盘想要抵挡,可那红衣女子的速度太快了,指尖的黑气还没凝聚成形,就被对方一掌拍在胸口。
“噗——”魏玄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枯树上,青铜罗盘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罗盘上的符文瞬间黯淡下去。
陈曼看得心头一紧,她握着手枪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在红衣女子和陆队之间来回扫视。这女子的力量太过诡异,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怨气几乎凝成了实质,这样的存在,绝不是普通手段能够对付的。
“陆队,现在怎么办?”陈曼压低声音喊道,她的脚步微微前移,做好了随时接应的准备。
陆队没有回答,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角的血丝不断溢出。刚才那一滴精血几乎抽干了他残存的力气,此刻他只能勉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他看着那红衣女子步步紧逼魏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这女子的怨气虽重,却只针对魏玄一人,那些被锁在阵中的普通冤魂,此刻正围着她的身影缓缓盘旋,眼中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反而透着一丝……解脱。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魏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他看着步步逼近的红衣女子,眼中满是恐惧和不甘,“当年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在乱葬岗了!你竟然恩将仇报!”
“救我?”红衣女子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你所谓的救我,不过是看中了我体内的纯阴之血,想要用我来做你这血契锁魂阵的阵灵!你骗我签下血契,又将我族人尽数屠戮,炼作阵中冤魂,让我永世不得超生!魏玄,你告诉我,这也叫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周身的红光也越来越盛,整座荒山的温度骤降,陈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警服的领口处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摔在地上的青铜罗盘,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一道极其细微的黑气顺着罗盘的裂缝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缠上了红衣女子的脚踝。
红衣女子的动作猛地一顿,她低头看向那道黑气,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脸色大变:“你……你竟然还留了后手?”
魏玄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他咳着血,声音嘶哑:“阵灵……终究是阵灵……只要这罗盘还在,你就永远……永远摆脱不了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黑气猛地暴涨,化作无数条锁链,死死缠住了红衣女子的四肢。红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周身的红光剧烈波动,像是随时会溃散。
陆队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咬着牙,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血脉之力,胸口的玉佩再次亮起金光。这一次,金光不再是朝着阵眼涌去,而是化作一道利剑,直直射向那青铜罗盘。
“砰!”
一声巨响,青铜罗盘应声碎裂。
黑气锁链瞬间消散,红衣女子挣脱束缚,她回头看向陆队,那双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而就在罗盘碎裂的刹那,阵中那些普通冤魂,突然齐齐朝着陆队和陈曼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随即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可还没等两人松口气,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罗盘碎裂的碎片里,突然涌出一股浓郁的黑气,那黑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离它最近的魏玄,狠狠咬了下去。
魏玄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骷髅头吞噬了魏玄的身体,体型又暴涨了几分,它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窝,正死死盯着陆队和陈曼。
红衣女子看着那骷髅头,脸色惨白,喃喃自语:“血契反噬……最可怕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