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裹着湿冷的风,卷过镜心湖的水面,拍在画舫的船板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陆队的目光落在墨渊指向的方向,那座石桥的轮廓在白雾里时隐时现,桥影深处晃动的黑影,像是蛰伏的兽,正一步步朝着画舫逼近。
他没有回头,只是攥紧了掌心,指尖的凉意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方才墨渊那句轻飘飘的话,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里——原来他们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
“千年前的棋局,千年后重开,有意思,实在有意思。”墨渊把玩着手中的玄铁丝线,丝线绷得笔直,另一端拴着顾清媛的脚踝,他稍一用力,顾清媛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陆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声音沉得像淬了寒的铁:“玉佩碎片可以给你,但你得先放了她。”
“陆队倒是爽快。”墨渊挑眉轻笑,目光扫过陆队的胸口,像是能穿透衣物,看到那枚被贴身藏着的玉佩碎片,“可惜,我不信你。”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船舱里立刻走出两个黑衣蒙面人,手里端着改装过的弩箭,箭头闪着幽蓝的光,一看就淬了毒。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顾清媛身后,弩箭的准星牢牢对准她的后心。
“现在,你可以把玉佩碎片拿出来了。”墨渊的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记住,别耍花样。我的人,箭术很准。”
陆队的目光掠过那两支弩箭,又落在顾清媛脸上。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反而轻轻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抹弧度很轻,快得像是错觉,却让陆队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顾清媛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
深吸一口气,陆队缓缓抬手,伸向自己的领口。指尖触碰到那枚冰凉的玉佩碎片时,他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碎片上的纹路——那是顾清媛之前教他的,玉佩碎片的启动印记。
就在这时,岸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曼的声音穿透雾气,带着几分焦灼:“墨渊!你别欺人太甚!我们已经通知了市局支援,五分钟后,直升机就会赶到!你插翅难飞!”
墨渊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慌乱,反而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雾气里回荡,带着几分癫狂:“直升机?陈警官,你以为我会没算到这一步吗?”
他话音未落,湖面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嗡鸣声。那些原本潜伏在水面下的快艇,突然齐齐启动,船头的射灯猛地亮起,刺眼的光柱直射岸边的警员。紧接着,快艇上的黑衣蒙面人扣动扳机,一颗颗烟雾弹被抛向岸边,瞬间炸开,白色的烟雾滚滚升腾,将岸边的警员笼罩其中。
“咳咳——”陈曼被烟雾呛得连连咳嗽,她死死攥着对讲机,厉声喝道:“所有人注意隐蔽!别乱了阵型!”
可混乱已经不可避免。烟雾里,警员们的身影被冲散,快艇上的黑衣人趁机开枪,子弹打在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星。有几名警员躲闪不及,手臂被擦伤,闷哼声在烟雾里此起彼伏。
陈曼咬着牙,从腰间摸出烟雾弹,反手扔向快艇的方向。淡紫色的烟雾在水面上弥漫开来,暂时挡住了对方的视线。她趁机对着对讲机嘶吼:“三组绕到芦苇荡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一组跟我来,火力压制!”
画舫上,墨渊看着岸边的乱象,嘴角的笑容越发得意:“陈警官,你的支援,怕是赶不上这场好戏了。”
陆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顾清媛。他看到顾清媛的手指,在身后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比划着什么。是三短一长的节奏——那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意思是“伺机而动”。
他的心里有了底,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缓缓将那半枚玉佩碎片从领口掏了出来。碎片在雾气里泛着淡淡的绿光,光芒微弱,却足以让墨渊的眼神变得炽热。
“很好。”墨渊舔了舔唇角,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把碎片扔过来。”
陆队抬手,作势要扔。
就在他的手臂扬起的刹那,顾清媛突然动了。她猛地弯腰,脚踝用力一扭,玄铁丝线虽然坚韧,却也经不住她这股爆发力,丝线与脚踝的接触处瞬间摩擦出火星。趁着黑衣蒙面人愣神的瞬间,她抬手抓住身后一人的弩箭,手腕翻转,箭尖精准地刺向那人的手腕。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弩箭脱手而出。
另一人反应过来,立刻扣动扳机。
“小心!”陆队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朝着顾清媛扑过去。
就在这时,那枚被他捏在手里的玉佩碎片,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绿光。光芒像是一道屏障,将他和顾清媛牢牢护住。弩箭射在光幕上,瞬间化为齑粉。
变故陡生,墨渊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陆队竟然能启动玉佩碎片的力量!
“该死!”他低骂一声,猛地收紧玄铁丝线。
顾清媛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她踉跄着跌坐在船板上,却依旧死死攥着那支弩箭,抬头看向陆队,眼神明亮:“动手!”
陆队没有丝毫犹豫。他借着光幕的掩护,猛地朝着墨渊扑过去。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墨渊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揪住衣领,狠狠掼在船板上。
“墨渊,游戏结束了。”陆队的声音冰冷,膝盖顶住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墨渊被压得喘不过气,却依旧桀骜地冷笑:“结束?陆景年,你太天真了。”
他的话音刚落,画舫的船底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船舱里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更多的黑衣蒙面人冲了出来,手里的武器齐齐对准了陆队和顾清媛。
而湖面深处,那座镜心桥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桥影里的黑影,终于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人,手里握着和千年前石栏上一模一样的青铜弩,弩箭上闪烁着和黑衣人手中弩箭一样的幽蓝光芒。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踩在水面上竟没有溅起半点水花,像是踩着无形的阶梯,正朝着画舫疾驰而来。
墨渊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千年前的债,该清算了。”
岸边的烟雾渐渐散去,陈曼带着警员冲破烟雾的包围,朝着画舫狂奔而来。她看着画舫上被黑衣人包围的陆队和顾清媛,又看着水面上疾驰而来的黑影,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她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紧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沙哑,像是经过了变声器处理:“陈警官,别白费力气了。你们的支援,已经被我们拦下了。”
陈曼的心猛地一沉,她猛地抬头看向天空,原本应该传来直升机轰鸣声的方向,此刻一片死寂。
“你是谁?”她厉声喝道。
对讲机里传来一声轻笑:“一个送你们上路的人。”
话音落下,湖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风卷着雾气,将整个镜心湖笼罩得严严实实。陈曼只觉得眼前一白,再睁眼时,那些踩水而来的黑衣人,已经到了画舫的船头。
而画舫的船舱里,突然传来一阵古老的钟声,钟声沉闷,像是从千年之前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陆队的心头猛地一跳,他抬头看向船舱的方向,那里的门,正缓缓打开。
他知道,这场对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