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倾盆而下,砸在警车的挡风玻璃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雨刮器不知疲倦地左右摆动,却始终刮不散眼前的朦胧。陆骁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雨夜,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白裙女人”这四个字。
老城区的巷子狭窄而蜿蜒,路灯昏黄的光透过雨帘,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警车缓缓驶入巷口,引擎的轰鸣声惊飞了屋檐下避雨的麻雀。陆骁熄了火,推门下车,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警服,顺着衣领往下淌,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没有打伞,任由雨水冲刷着脸颊,视线落在巷子深处那家挂着“青璃茶馆”木牌的小店。茶馆的门窗紧闭,里面却亮着暖黄的灯,灯光透过窗纸,勾勒出一个纤细的白裙身影。
就是她。
陆骁的心跳骤然加快,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配枪,脚步放轻,一步步朝茶馆走去。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是高晋的同伙,还是和那枚狐狸玉佩、三年前的悬案有关?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和那些匪夷所思的“妖族”传闻扯上关系。
离茶馆还有几步远时,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阿璃站在门内,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
“陆队长,雨夜路滑,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她的声音轻柔,像雨打芭蕉的沙沙声,让人不自觉地放下戒备。
陆骁没有动,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阿璃将托盘往旁边挪了挪,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这老城区的巷子里,平时来的都是街坊邻居,像陆队长这样一身正气,又带着一身风雨的人,除了警察,还能是谁?”她顿了顿,补充道,“何况,你手里还攥着那枚玉佩的证物袋,隔着雨帘,我都能看到。”
陆骁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一直将证物袋攥在手心,藏在警服的口袋里,她居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犹豫,迈步走进茶馆。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喧嚣。茶馆里的陈设简单而雅致,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案几上摆着青瓷茶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一种说不出的清冽气息。
阿璃将两杯茶放在桌上,一杯推到陆骁面前,一杯自己端着。茶杯里的水汽氤氲,模糊了她的眉眼。
“这是雨前龙井,陆队长尝尝。”
陆骁没有碰茶杯,只是将那枚狐狸玉佩的证物袋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认识这个吗?”
阿璃低头看了一眼,指尖轻轻拂过证物袋的表面,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认识。”她点头,声音平静,“这是青丘狐族的信物,一对两枚,合在一起,能解开一个尘封了三百年的封印。”
陆骁的心猛地一沉。他原本以为,“妖族”只是那个神秘男人的胡言乱语,可现在,阿璃居然亲口承认了。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三年前,顾氏古董铺的顾老板,是不是你杀的?”
阿璃抬眸看他,眼底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悲悯:“我没有杀他。他是被自己的贪念害死的。”
她放下茶杯,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沧桑:“三百年前,我带着这对玉佩来到人间,却在一次渡劫时身受重伤,不得不将其中一枚玉佩托付给一个值得信任的凡人。那个凡人,就是顾老板的祖上。我与他定下约定,只要他的后人能守着这枚玉佩,不贪不夺,就能保家族平安顺遂。可顾老板偏偏不信,他听说玉佩能带来无尽的财富和力量,便想将它高价卖出。”
“高晋就是那个买家?”陆骁追问。
“是。”阿璃点头,“高晋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玉佩的秘密,一直想方设法想要得到它。顾老板不肯卖,他便派人去抢。顾老板拼死反抗,却被那些人失手害死。他们拿走了玉佩,却不知道,那枚玉佩认主,非我族类,强行触碰,只会被里面的妖力反噬。”
陆骁想起顾老板的尸检报告,窒息身亡却没有任何外伤,心脏猛地一缩。“那些人,是不是都死了?”
“死了。”阿璃的声音很轻,“一个月之内,全都暴毙在家中,死状和顾老板一模一样。”
陆骁沉默了。他终于明白,三年前的悬案,为什么会找不到任何线索。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医院的来电。他接起电话,刚听了两句,脸色就骤然变得凝重。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怎么了?”阿璃叫住他。
“陈曼出事了。”陆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医院说,她病房里的监控被人破坏了,人也不见了。”
阿璃的眼神微微一动,指尖在茶杯上轻轻敲了两下:“高晋的人干的。他知道陈曼背叛了他,不会放过她的。”
陆骁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高晋这个人,睚眦必报。”阿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现在手里握着另一枚玉佩,急需陈曼手里的东西,来完成下一步计划。”
“陈曼手里有什么?”陆骁追问。
阿璃却摇了摇头:“这是她的秘密,我不能说。”她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小小的玉哨,递给陆骁,“拿着这个。遇到危险的时候,吹一声,我会来帮你。”
陆骁看着那枚玉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坦荡,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还有一件事。”阿璃叫住即将推门而出的陆骁,“那个给陈曼送护身符的男人,他不是高晋的人。他是我的兄长,也是……青丘狐族的叛徒。”
陆骁猛地回头,眼中满是震惊。
阿璃的眼神沉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他和我一样,来到人间三百年,却一心想靠着玉佩的力量,唤醒沉睡的妖兵,颠覆人间秩序。高晋,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
陆骁攥紧了手里的玉哨,转身冲进了雨幕。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风暴。一边是失踪的陈曼,一边是虎视眈眈的高晋和神秘的狐族叛徒,还有那两枚藏着惊天秘密的玉佩。
这场棋局,已经彻底失控。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正疾驰在雨夜的公路上。车厢里,陈曼被绑在座椅上,嘴上贴着封条,眼神却依旧锐利。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口袋里的那个锦盒上,里面的护身符温热,似乎在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一股力量。
开车的人,正是那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神秘男人。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陈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别急,很快,你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面包车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最终停在了一栋废弃的工厂前。男人推开车门,将陈曼从车上拖了下来,带进了漆黑的厂房。
厂房深处,高晋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狐狸玉佩,眼神阴鸷。
看到陈曼被带进来,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掌:“陈曼,我的好棋子,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