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硝烟味还没散尽，混杂着灰尘和霉味，呛得人鼻腔发紧。陆骁垂着手站在原地，指节因为用力攥着枪而泛白，老鬼那句“你的身边早就有我们的人了”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他的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陈曼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别想太多，老鬼就是故意扰乱我们的心神。”
陆骁抬眼看向她，目光沉沉的。他知道陈曼是在安慰自己，可那句话就像一颗种子，一旦落了地，就忍不住要生根发芽。他扫过周围忙碌的警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警惕和凝重，可谁能保证，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里，没有藏着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技术科的人马上到，”陈曼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我们先把这些俘虏带回去审讯，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另外，老鬼提到的‘鱼鹰’，我总觉得和三年前你父亲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陆骁的心猛地一沉。父亲的车祸，是他心里一道不敢轻易触碰的伤疤。这些年，他明察暗访，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现在老鬼突然提起，无疑是把这道伤疤狠狠撕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相。
“我知道。”陆骁的声音很低，“当年父亲的车祸现场，所有证据都指向意外，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刹车失灵的痕迹太刻意了，像是有人精心伪造过。”
两人正说着，一个年轻警员跑了过来，敬了个礼：“陆队，陈队，审讯室已经准备好了，俘虏都带过去了。另外，我们在仓库的暗格里，发现了这个。”
警员递过来一个黑色的U盘，外壳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黑鹰，眼神锐利，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陆骁接过U盘，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心里咯噔一下。这只黑鹰的图案，和他在父亲的旧案卷宗里看到的那个模糊的标记，几乎一模一样。
“立刻带回技术科，”陆骁的语气斩钉截铁，“让他们马上破解，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是！”警员应声离开。
陈曼看着陆骁手里的U盘，眉头紧锁：“这个标记，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话音顿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三年前，南郊仓库大火案的现场，也发现过一个类似的标记，不过当时被大火烧得残缺不全，没人在意。”
陆骁的瞳孔骤然收缩。南郊仓库案，正是老鬼“葬身”的案子。这么说来，老鬼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和鱼鹰扯上了关系，而父亲的车祸，恐怕也和这个神秘的组织脱不了干系。
两人驱车赶回警局，一路无话。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提醒着他们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被俘虏的黑衣人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在桌下，脸上毫无表情。陆骁和陈曼坐在对面，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老鬼在哪里？”陆骁率先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黑衣人抬眼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陆队长，你觉得我会说吗？”
“鱼鹰是什么组织？”陈曼紧接着追问，“你们和三年前陆队长父亲的车祸，到底有什么关系？”
提到“车祸”两个字，黑衣人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却被陆骁精准地捕捉到了。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陆骁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压迫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应该清楚后果。”
黑衣人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后果？我能有什么后果？比起鱼鹰的手段，你们警局的审讯室，简直就是天堂。”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骁和陈曼，眼神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怜悯，“你们还是别查了，鱼鹰的网，早就铺天盖地了。你们的身边，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这句话，和老鬼说的如出一辙。
陆骁的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衣人却闭上了嘴，头歪向一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审讯陷入了僵局。
陆骁和陈曼走出审讯室，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走廊里的灯光昏黄，拉长了两人的影子，显得格外寂寥。
“看来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了。”陈曼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满是无奈，“技术科那边还没消息吗？”
陆骁刚想回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是技术科的同事打来的。
“陆队，U盘破解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里面有一份加密文件，我们费了好大劲才解开，里面是……是一份名单！”
陆骁的心猛地一跳：“名单？什么名单？”
“是一份卧底名单！”同事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上面记录了鱼鹰安插在各个部门的卧底信息，其中……其中有一个名字，就在我们警局！”
陆骁和陈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是谁？”陆骁的声音颤抖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电话那头的同事沉默了几秒，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是……是张磊。”
张磊。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陆骁的脑海里炸开。
张磊是警局的老警员，从陆骁刚入职的时候，就带着他办案，两人情同师徒。这些年，张磊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怎么可能是鱼鹰的卧底？
陆骁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陈曼连忙扶住他，脸色也是一片惨白：“会不会……会不会是搞错了？”
“应该不会，”同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文件里的信息很详细，包括他的入职时间，接触过的案子，甚至还有……他和老鬼的通话记录。”
陆骁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想起每次办案，张磊都会贴心地给他递上一杯热水；想起每次遇到难题，张磊都会耐心地给他分析案情；想起父亲出事后，张磊是第一个站出来安慰他的人……
这些画面，此刻都变成了一把把尖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我们现在怎么办？”陈曼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
陆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语气却异常坚定：“不能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看向陈曼：“这份名单，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你立刻派人，秘密监视张磊的一举一动。另外，我要亲自去一趟张磊的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陈曼点了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去，无论结果如何，都注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夜色渐深。
陆骁驱车来到张磊家楼下，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他抬头看向三楼的窗户，灯光亮着，隐约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客厅里走动。
陆骁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就在这时，张磊家的门突然开了。一个黑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快步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陆骁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黑影，正是张磊。
他看着张磊坐进轿车，看着轿车缓缓驶离，消失在夜色里。
陆骁发动车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这辆车会驶向何方。
他只知道，今晚的夜色，注定不会平静。
而那张藏着秘密的名单，或许只是鱼鹰抛出的又一个诱饵。毕竟，老鬼的心思，从来都不会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