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开的瞬间,陆寻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顺着掌心的印记涌入四肢百骸,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金色钟纹像是活了过来,顺着血脉的走向游走,所过之处,传来一阵细密的灼痛,却又奇异地带着一股安定的力量。
他悬在半空中的身体缓缓落地,脚下的幽蓝水面竟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那些涟漪像是有生命般,朝着陈曼三人的方向蔓延而去。原本拖拽着他们的吸力骤然消散,老周惊呼一声,抓着年轻队员的手猛地收紧,两人踉跄着稳住身形,只有陈曼,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目光锐利地盯着钟楼顶端的身影,以及站在光影里的陆寻。
“陆队!”陈曼的声音穿透了弥漫的金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到底在做什么?”
陆寻没有回头,他的目光死死锁着眼前的身影。那身影周身的金光渐渐敛去,黑色的长袍垂落下来,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心的“7”字印记和陆寻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是淬了千年的时光。
“你该叫我一声先祖。”身影的声音依旧响彻在陆寻的脑海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陆渊是我的第七代孙,而你,是第十代。守钟人的血脉,从来都是一脉单传,代代相承。”
先祖?
陆寻的心头猛地一震,那些翻涌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小时候父亲抱着他坐在膝头,指着古籍上的钟楼剪影,说陆家的先祖,是墟门的缔造者,也是第一个守钟人。那时候他只当是神话故事,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墟门是什么?声纹的根源又是什么?”陆寻追问,掌心的印记还在发烫,“我父亲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被困在了这里?”
身影缓缓摇头,抬手朝着钟楼的墙壁一指。那些刻着名字的金色纹路突然亮了起来,陆渊的名字旁边,闪过一道微弱的银光,随即又归于平静。
“守钟人不是被困,是传承。”身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墟门是连接人间与声纹之域的通道,声纹是万物的魂,是岁月的痕。我们陆家的使命,就是守住这扇门,不让声纹之域的力量外泄,也不让人间的欲念闯入。你父亲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已经魂归声纹之域了。”
魂归声纹之域?
陆寻的喉咙发紧,眼眶微微泛红。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总是深夜独坐书房,为什么总是对着那枚青铜令牌发呆。原来他背负的,是这样沉重的使命。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闷哼。
陆寻猛地回头,只见那个年轻队员抱着脚踝蹲了下去,他脚踝上的钟纹印记已经红得发紫,像是要嵌进骨头里。老周想要扶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说过,血脉未醒,声纹未合,进来就是死路。”先祖的声音冷了下来,“声纹之域的力量,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再晚一刻,他们的魂,就要被钟纹吞噬了。”
陆寻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痛苦不堪的年轻队员,又看向面无表情的先祖,攥紧了拳头:“我已经答应留下,履行守钟人的使命,你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可以。”先祖的目光落在陆寻的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但你要记住,守钟人一旦接任,就再也不能离开墟门半步。你此生,只能与钟楼为伴,与声纹为伍。你确定,要放弃人间的一切吗?”
人间的一切?
陆寻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张面孔,闪过警队的兄弟,闪过陈曼坚毅的眼神,闪过那些他还没来得及完成的案子。他的心头一阵刺痛,可当他看到年轻队员越来越苍白的脸,看到老周眼中的绝望,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我确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先祖掌心的印记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一道金色的锁链从印记中飞出,朝着陆寻的手腕缠去。锁链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股熟悉的温度,像是父亲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
“以陆家第十代子孙之名,接守钟人之位,承墟门之责,生生世世,永不背弃!”先祖的声音庄严而肃穆。
“生生世世,永不背弃!”陆寻一字一句地重复,声音响彻在幽蓝的天地之间。
金色锁链缠上他手腕的那一刻,钟楼墙壁上,陆寻的名字突然亮了起来,与陆渊的名字交相辉映。而那些缠绕在陈曼三人身上的钟纹,瞬间化作流光,消散在空气中。
“走!”陆寻猛地回头,朝着陈曼大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带着他们,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陈曼的眼眶红了,她看着被金色锁链缚住的陆寻,看着他身后那座顶天立地的钟楼,突然咬着牙,抓起老周的胳膊,又拽起那个年轻队员,转身朝着来路跑去。
她没有回头,她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开脚步。
幽蓝的风,吹起了陆寻的衣角。他看着陈曼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水径的尽头,才缓缓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先祖。
“现在,该告诉我所有的真相了。”
先祖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就在这时,墟门的另一端,秘道深处。那个摘下面具的男人,掌心的印记突然暗了下去。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冷笑一声,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守钟人接任了吗?”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石壁,“可惜啊……这墟门,可不是你们陆家能守得住的。”
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缓缓走了出来,对着他躬身行礼。
“主人,人手已经备齐了。”
“很好。”男人的笑意愈发深邃,“准备一下,我们该去拜访一下新任的守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