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牵着沈知意。
最后一缕蓝光从手表表盘飘出，升向夜空，像一粒萤火虫。他低头看了眼手腕，那块旧表彻底黑了，再没有信号，也没有弹窗。系统走了。
他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一秒，沈知意猛地抽了一下手。
“怎么了？”他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手按住胸前的芯片项链。那东西突然亮得刺眼，蓝光像电流一样在皮肤下游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指尖发白。
陈默立刻上前一步把她拉到身后，“不对劲。”
话音刚落，她手臂上的双生契约纹路开始发烫，泛起红光。紧接着，噼啪一声，细小的电弧炸开，像是线路短路。
“芯片……过载了。”她咬牙说，“它在抢我的能量。”
地面震动。
不是地震那种晃动，是脚下土壤被某种力量撕开的感觉。巨门残骸正中心，一道裂缝凭空出现，漆黑如墨，边缘泛着金属冷光。
陈默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不正常。系统已经解体，所有权限移交完毕，不该再有能量波动。可现在，裂隙正在扩大，而且速度极快。
咔——
锁链出现了。
不是铁链，也不是钢索，是某种机械结构的金属触须，表面布满数据纹路，像电路板拼接而成。它们从裂隙里钻出来，速度快得惊人，直扑两人。
陈默瞬移。
身体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三米外。他一把拽住沈知意手腕，将她拉开。但左臂铠甲残留的部分已经开始融化，像是被高温腐蚀，滴滴答答往下掉银色液体。
“你的铠甲！”沈知意喊。
“别管我。”他说，“先稳住芯片！”
她闭上眼，试图用复制能力反向解析指令流。几秒后，她睁眼，脸色发白：“不是故障……是远程唤醒。有人在用旧协议激活它。”
“谁？”
“不知道……但我看到了一段代码片段，标记是‘Z-7’。”
陈默眼神一沉。
Z开头的编号，只有周执言用过。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更多锁链窜出，缠住地面残存的铠甲碎片，那些光点被强行吸进裂隙，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
“它在重建通道。”陈默低声道。
沈知意踉跄一下，单膝跪地。她额头冒汗，手指掐进掌心，“契约撑不住了……能量对冲太强。”
陈默立刻蹲下扶她，“撑住，别让它断。”
“我不是不想撑……”她喘了口气，“但它在复制你的频率，又反过来攻击契约本身。就像……自己打自己。”
他抬头看裂隙。
黑洞深处，传来声音。
不是通过空气传播，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那种杂音。
“终于……等到这一刻。”
陈默站起身，把沈知意挡在身后。
“周执言？”
“不完全是。”声音笑了，“我是他留在链路上的最后一段回声。你们切断了系统，却忘了——系统也曾是我的牢笼。现在，它成了我的桥。”
锁链狂舞，铺天盖地压来。
陈默连续瞬移，在废墟间穿梭，避开每一次穿刺。但他发现，每次瞬移的距离都在缩短。能量被裂隙干扰，空间像是被黏住了。
“你在消耗我的移动权限。”他冷笑，“就这点本事？”
“不是我在消耗你。”声音阴冷，“是你自己在崩溃。双生契约出现裂痕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能帮我打开门。”
陈默回头。
沈知意正用手压着太阳穴，嘴唇发紫。她身上的蓝光越来越不稳定，时强时弱，契约纹路已经出现断裂痕迹。
“默哥……”她抬头看他，“它要断了。”
“不会断。”他冲回去，抓住她肩膀，“听着，我们之间能连上系统，就能重新同步。你还能复制我的能量吗？”
她点头，“能……但只能维持三秒。”
“够了。”他说，“三秒就行。”
他抬起右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还有微弱的双生图腾残留。他集中意识，把最后一点铠甲能量逼到掌心。
“等我说‘现在’，你就复制。”
锁链逼近。
五条同时袭来，目标是他和沈知意的脚踝。只要被缠上，就会被拖进裂隙。
陈默盯着地面裂缝，计算距离。
两米……一米半……
“现在！”
沈知意瞬间出手，指尖划过他掌心。能量波段被复制，她立刻反向注入契约纹路。
轰！
一股冲击波炸开。
锁链被震退半米，裂隙边缘出现裂纹。双生契约短暂恢复连接，纹路重新亮起。
但只持续了两秒。
“不够……”她摇头，“它又开始乱了。”
陈默咬牙。
他知道问题在哪。系统没了，没人再做中继站。他们之间的能量同步必须靠自己完成，可现在芯片在干扰，契约在崩溃，根本没法稳定。
“那就换方式。”他说。
他一把扯下父亲留下的手表，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零件四散。他踩住表盘，用力碾压。
“你在干什么？”沈知意惊问。
“断后路。”他说，“系统用这块表定位我，那它也能用来追踪我们。现在，它不能成为他们的钥匙。”
他弯腰捡起一块金属片，划破手掌，把血滴在沈知意的芯片上。
“用原始信号对接。”他说，“不用系统，不用协议。我们用自己的方式连。”
血渗进芯片。
蓝光一顿，随即剧烈闪烁。
契约纹路再次亮起，这次不是蓝光，而是暗红色，像是伤口愈合时的血管在跳动。
“有效！”她抬头。
“别说话。”他握紧她手，“准备迎接冲击。”
裂隙猛然扩张。
一声尖锐的嗡鸣响起，像是警报启动。锁链疯狂涌出，数量翻倍，速度更快。它们不再试探，直接围剿。
陈默拉着沈知意后退，但地面塌陷，一块碎石绊住脚踝。他摔倒的瞬间，一条锁链穿过肋骨下方，擦过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操！”他闷哼。
沈知意立刻扑上来，用手挡住另一条袭来的锁链。她的手臂被划开，血溅到芯片上。
血与血相遇。
芯片突然发出高频震动，蓝光暴涨，竟将周围三条锁链蒸发成黑烟。
“它认血了！”她说。
“那就继续。”陈默抹了把脸上的血，甩在芯片表面。
蓝光变得更亮。
裂隙深处，声音变了。
“不可能……你们没有系统支持，怎么可能激活原始密钥？”
“你忘了。”陈默站起来，拉着沈知意靠近裂隙，“我们从来不是靠系统赢的。我们是靠自己活下来的。”
他盯着黑洞，“你想进来？行啊。但这次，门由我们关。”
他抬手，把沈知意推到安全区，“躲远点。”
“我不走！”
“听话。”他回头看她，“这是我的事。”
她摇头，“也是我的。”
她冲上前，抓住他手腕，“你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契约没断，我就不会松手。”
陈默看着她。
一秒，两秒。
他笑了。
“行，那一起。”
两人并肩站定，双手交扣。他把所有剩余能量集中在掌心，她同步复制，反向注入芯片。
蓝光冲天而起。
像一根光柱刺穿夜空。
裂隙剧烈收缩，锁链开始断裂。可就在这一刻，一股更强的吸力从深处传来。
“你们逃不掉。”声音嘶吼，“契约有裂痕，我就有路！”
地面崩裂。
他们脚下的土地塌陷，整个人向下坠。
陈默本能地收紧手，“别松！”
沈知意咬牙，“我没松。”
光柱还在，但他们控制不住了。裂隙张开得更大，像是一个巨大的嘴，要把他们吞进去。
陈默最后看了一眼星空。
那些星星排列得太整齐了。他早该想到，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有人在看着。
不止周执言。
还有别的东西。
但他没时间说了。
吸力猛增。
锁链缠上小腿，冰冷刺骨。他想挣脱，但身体已经被拖向边缘。
“默哥！”沈知意大喊，“契约还在！我们还能回来！”
他盯着她眼睛，“那就记住这个位置。不管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她点头，“我也会。”
他们十指紧扣，被一同拉入漆黑裂隙。
最后一道蓝光熄灭前，陈默看到里面有一扇门。
不是青铜巨门。
是一扇纯白色的门，上面写着两个字：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