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首先将目光投向了狩猎。部落传统的狩猎方式极其粗放和危险,完全依赖于战士们的个人勇猛、经验和运气。他们往往依靠人多势众,围捕大型野兽,伤亡率高,收获却不稳定。沈清辞凭借来自现代和末世的生存知识,以及万象天中关于机械原理和陷阱设计的零星信息,开始指导战士们制作更加精巧、高效的狩猎工具。
她教他们利用柔韧的藤蔓、富有弹性的树枝和沉重的石块,制作“压拍陷阱”,隐藏在野兽经常经过的小径上;指导他们挖掘经过伪装的“坠坑陷阱”,坑底布置削尖的木桩;甚至尝试教导他们如何通过观察地面上动物留下的足迹、粪便、毛发等痕迹,来分析和追踪猎物的习性、方向和大致体型。虽然工具依旧简陋,观察方法也相对原始,但至少为狩猎队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更加依靠智慧和策略的思路,而不仅仅是蛮力与运气。
在采集方面,她不再满足于族人漫无目的地寻找。她系统地教导妇女和孩子们辨认更多种可食用、甚至有简单药用价值的植物、菌类(对于菌类的辨认,她极其谨慎,反复对比确认,并设立试毒流程),以及一些富含蛋白质的昆虫幼虫,极大地扩大了食物来源的范围。她还教他们如何利用日光曝晒和通风来制作和保存肉干、果干,如何利用烟熏来延长肉类的保存时间,为可能到来的、更加艰难的时期储备食物。
对于部落内部日益凸显的管理问题,她着手制定了最简单的轮值制度。她用不同颜色的石子或在特定地点刻画符号,来明确分配每天负责取水、守卫洞口、照料田地、处理分配食物、清理垃圾的人员。这避免了以往因分工不明导致的混乱、推诿和争执,使得部落的日常运转变得井井有条,效率显着提高。
卫生条件的改善,是她面临的又一项挑战。她强制要求所有人在接触食物前、以及处理完排泄物后,必须用清水(尽管依旧珍贵)清洗双手。她下令在远离水源和居住地的下风向处,挖掘深坑,作为固定的垃圾堆放和排泄场所,并定期用泥土覆盖。一开始,族人们对这些“麻烦”、“多余”的规矩非常不理解,甚至暗中抱怨。
沈清辞便以“防止邪灵病气通过污秽之物侵入身体”为由进行解释(这是他们能理解的说法),并严格监督执行。令人惊奇的是,在实行这些措施一段时间后,部落里因为腹泻、寄生虫感染等原因生病的人,确实明显减少了。事实胜于雄辩,族人们逐渐从被动遵守,变成了主动习惯。
而最大的变革,来自于对“火”的进一步掌控和运用。部落原本就会使用和保存火种,但仅限于最基本的取暖、驱赶野兽和烤熟食物。篝火的搭建随意,往往烟雾弥漫,效率低下。
沈清辞改进了篝火的搭建方式,采用中空结构,使其燃烧更充分,热量更集中,烟雾也大大减少。她尝试用河边找到的、更具黏性的泥土,捏制成罐、碗、盆等简单形状的陶坯,阴干后,放在特意搭建的、温度更高的篝火中进行烧制。这个过程失败率极高,十不存一,陶坯往往在烧制过程中开裂、变形。
但在她和工匠(开始有专人负责此事)的不懈努力下,最终还是得到了几个粗糙、厚重、甚至有些歪斜,但确实能够盛水、烹煮食物的陶器!这简直是革命性的进步!它极大地改善了食物的烹煮方式(可以煮粥、炖汤,更容易消化吸收),也使得水的储存和运输变得更加方便、卫生。
她还改进了“钻木取火”的技巧,寻找更合适的木材作为钻板和钻杆,尝试不同的旋转速度和压力,虽然过程依旧艰难耗时,但至少提供了一种在宝贵的火种意外熄灭时,重新获取火焰的可靠方法,减少了对天然火源和长期保存火种的绝对依赖,增强了部落的自主生存能力。
这些一点一滴的改变,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却坚定地汇聚起来,深刻影响着磐石部落的方方面面。族人们开始切身体会到,遵循巫的这些新“规矩”和“方法”,生活似乎变得更有条理,更安全,食物来源也更丰富了一些。他们对沈清辞的信服,不再仅仅源于对“神迹”的敬畏,更源于这些切实改善了他们生存状态的、看得见摸得着的知识和秩序。
沈清辞在这个过程中,也在冷眼观察和深入思考。她看到族人们在学习新技能、遵守新规矩时,眼中闪烁的不仅仅是盲目的服从,更有一种被点燃的、懵懂的智慧之光和被激发出的主观能动性。他们开始会主动思考如何把陷阱设置得更隐蔽、更有效;会讨论在哪里更容易找到可食用的某种植物;甚至会根据沈清辞讲解的原理,提出一些简单的、属于自己的改进建议。
她意识到,人类,并非天生愚昧和被动。他们缺少的,是知识的火种和正确的引导。一旦有了方向和榜样,他们内在的潜力,便能被一点点激发出来。
而识海中的万象天,随着她对部落的引导,随着这些原始人类开始有意识地运用工具、建立秩序、掌握规律、甚至开始进行最初步的创造(如制陶),似乎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那源自年代世界的“工业之火,奉献之魂”的文明烙印,仿佛被注入了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活力——那是人类文明在蹒跚学步时,最初的好奇心、探索欲与创造冲动。
她隐隐感觉到,引导人类文明起步、见证智慧萌芽的过程本身,似乎也是一种对万象天本质的重要补充和滋养。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经历的,似乎有着某种根本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