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刚踏进洞口，脚底还没站稳，身后就传来一声低喝：“别动！”
他猛地顿住，刀柄已经握在手里。那人影没再靠近，而是缓缓从月光下走出来。是郑玉寒。
“你怎么在这？”杜守拙声音压得很低。
“你当我是死人？”郑玉寒走到他旁边，拍了拍肩上的露水，“你进庙的时候我就跟上了。你走后我等了一个时辰，看你不回来，就知道出事。”
杜守拙没说话，只是把铜锁重新塞回怀里。他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
两人并肩站在洞口前，里面黑得看不见路。空气里那股铁锈混着湿土的味道更浓了，像是从地底深处渗出来的。
“清漪就在里面。”杜守拙说。
“我知道。”郑玉寒抽出短刀，检查了一下刃口，“但不是现在进去。外面不对劲。”
杜守拙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树影。风停了，林子静得出奇。连虫鸣都没有。
他蹲下身，手指摸了摸地面。有新鲜的脚印，不止一人的，排列整齐，像是列过队。
“不是巡哨的脚印。”他说，“是埋伏。”
话音刚落，左侧林中一块石头突然滚落。接着右边也有动静，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杜守拙立刻往旁边一闪，同时伸手把郑玉寒拽到一块巨石后。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三支箭钉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箭尾还在颤。
“蹲下！”杜守拙低吼。
郑玉寒已经靠在石头上，背对着他。两人背脊贴在一起，刀都出了鞘。
“多少人？”郑玉寒问。
“至少二十。”杜守拙盯着前方，“弓手在外围，刀斧手藏在坡道两侧。他们在等我们往前走，好收网。”
“那就别让他们如意。”
话音未落，十几个黑衣人从林中冲出，刀光闪动。最前面一个壮汉拎着铁锤，大喊：“杜守拙！刘帮主让你活着回去！”
杜守拙冷笑一声，没答话。他左臂旧伤隐隐发紧，但他故意把左边身子露出去一点，像是支撑不住。
果然，三个敌人立刻扑向他的左侧。一人挥刀砍肩，一人直取腰腹，第三人从侧面突刺。
就在刀锋快要碰到衣服时，杜守拙动了。断锋刀从下往上一挑，先把砍肩的刀刃磕开，顺势横扫，刀背砸中第二人手腕，骨头发出咔的一声。第三人刺来的刀被他用左臂硬挡了一下，布料撕裂，皮肤见血，但他借着这一挡的力道，整个人旋身而出，刀锋划过对方喉咙。
那人捂着脖子倒下，没发出声音。
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杜守拙已经欺近一步，刀柄撞在一人鼻梁上，对方仰面摔倒。最后一人转身想逃，被郑玉寒一跃而至，短刀从背后穿出。
“谢了。”杜守拙喘了口气。
“别客气。”郑玉寒抹了把脸上的汗，“你左边流血了。”
“没事。”杜守拙扯下一块布条缠上，“还能用。”
那边剩下的帮众已经重新列阵。刚才一轮冲锋死了四个，但他们没乱。弓手退到高处，重新搭箭。那个拿锤的头领站在中间，吼道：“围住他们！别让靠近洞口！”
杜守拙看了眼坑道入口。斜坡往下，最多三十步。只要冲过去，就能进通道。
但他知道，这三十步会是最难走的。
“你掩护我。”他说，“我冲第一波。”
“不行。”郑玉寒摇头，“一起上。分开就是死。”
杜守拙看了他一眼，点头。
两人同时起身，刀锋向前。敌人也立刻发动。弓弦声响，箭雨落下。杜守拙抬刀格挡，一支箭擦过手臂，另一支钉进肩膀外侧，没入不深，但疼得他眼前一黑。
他咬牙拔出箭，扔在地上。
郑玉寒更狠，直接用短刀拨开两支箭，冲到最近的弓手面前，一刀割喉。那人倒下时还抓着弓，郑玉寒顺手夺过，拉弦反手一射，正中另一个弓手肩胛。那人惨叫着摔下土坡。
远程压制被打乱，敌人开始慌乱。杜守拙抓住机会，猛冲向前。他不再掩饰左臂的破绽，反而加大动作幅度，引得两名刀手同时扑来。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断锋刀猛然下压，震开一人兵器，接着翻身侧踢，将另一人踹翻在地。落地瞬间，刀尖点地，借力跃起，一刀劈在对方头顶。那人连哼都没哼就趴下了。
剩下几个敌人开始后退。那个拿锤的头领怒吼：“谁敢退？杀你们全家！”
没人听他的。
杜守拙和郑玉寒已经冲到斜坡边缘。只要再几步，就能进入主通道。
就在这时，几团黑烟从坡道两侧升起。是烟雾弹。浓烟迅速扩散，遮住视线。
“小心陷阱！”杜守拙喊。
他屏住呼吸，凭着记忆往高处跑。烟里有东西在动，但他不敢停下。忽然脚下一空，差点踩进一个陷坑。他跳过去，听见后面传来闷响，应该是有人掉了下去。
烟越来越浓。他只能看见几步内的东西。
忽然，一面黑旗从烟中竖起，上面绣着一只狰狞的狼头。那是黑风帮的标志。
杜守拙认得这旗。十年前屠村那天，他就见过。
他眼睛红了，不再隐藏体力的消耗，猛地冲上斜坡最高处，举起断锋刀，全力劈下。
刀锋斩断旗杆，黑旗轰然倒地。
下面的人明显一震。有几个已经开始往后退。
郑玉寒趁机掷出火折子，点燃了坡边的干草。火苗窜起来，烧向烟雾。热气逼人，敌人不得不后撤。
两人借着火光，终于冲到了坑口边缘。
主通道就在眼前。倾斜向下，墙壁上有火把架，但还没点着。地面有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深处。
杜守拙站在入口处，呼吸沉重。左臂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血顺着指尖滴下来，落在地上。
郑玉寒站他身边，右肩有一道深口子，短刀也缺了个角。他盯着通道里面，低声说：“里面有动静。”
杜守拙没答话。他听着。很轻，但确实有声音。像是铁链晃动，还有脚步声，很慢，像是有人在走。
他抬起手，摸了摸怀里的铜锁。它还在，贴着胸口，有点温。
“清漪。”他喃喃了一声。
郑玉寒按住他肩膀：“别急。里面可能有埋伏。”
杜守拙点头。他知道。
但他还是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通道拐角处的阴影里，有个人影慢慢站了起来。看不清脸，但手里握着一把带钩的刀。
那人没说话，只是把刀举了起来，刀尖对准了他们。
杜守拙把断锋刀横在身前，左脚向前半步，重心下沉。
郑玉寒也抬起了短刀。
两个人站在新巢穴的入口，外面的敌人还没散尽，里面的危险已经亮出刀锋。
杜守拙的刀尖垂下一点，血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