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色如水银般倾泻，透过仁心堂的雕花木窗，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夜深人静，唯有药柜前的那盏油灯还在跳跃着暖黄的火光。陈飞送走最后一位患有顽疾的老妪，轻轻掩上医馆的大门，却并未急着歇息。
他走到窗边的案几前，目光落在那本泛黄的《祝由科秘诀》上。书页边缘已卷曲，显然被反复翻阅多次。陈飞深吸一口气，从抽屉中取出一沓黄纸和一方朱砂，将毛笔在砚台中蘸了蘸，笔尖瞬间饱含殷红。
“又要开始你的神秘仪式了？”李梦琪端着茶盏倚在门边，嘴角含笑。她早已习惯了陈飞每晚的这番举动，从最初的不解到现在的打趣，心中却暗自钦佩这位年轻大夫的执着。
陈飞没有抬头，笔尖轻触纸面，如游龙走蛇般游走：“今日那位老妪的顽疾，单靠药石难以根治。祝由科讲究心药相辅，我需为她绘制一道安神符。”
李梦琪轻步走近，将茶盏放在案几一角，饶有兴致地观望着。但见陈飞运笔时而急促如疾风骤雨，时而舒缓如云卷云舒，朱砂在黄纸上勾勒出繁复而神秘的图案。他口中低吟着古老的祝由口诀，声音清朗如山涧流泉，与窗外传来的阵阵蝉鸣交织成奇特的韵律。
“哟，咱们陈大夫如今是符咒与药方齐飞，朱砂共当归一色了。”李梦琪忍不住打趣道，眼中有光在跳动。
陈飞恰好完成最后一笔，轻轻搁下毛笔，拈起符纸小心吹干朱墨，眼中含着深意：“梦琪，你可知祝由画符，重在‘意’而非‘形’？每一笔皆需凝神聚气，将治愈的信念灌注其中。这与开方时斟酌‘君、臣、佐、使’何异？无非是让药力有所依托，让信心有处安放。”
二
“信念？”李梦琪挑眉，在陈飞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自幼随父亲学医，只知药性药理，针灸推拿。这画符治病的事，听起来倒像是江湖术士的把戏。”
陈飞微微一笑，将刚刚画好的符纸轻轻推向李梦琪面前：“你看这道安神符，表面是符号与咒文，实则是我根据老妪的病情，将安神定志的药物意念融入其中。当她将这道符置于枕下，每夜观看冥想，便会产生积极的心理暗示，辅以药物调理，自然事半功倍。”
他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翻到其中一页：“《黄帝内经》有云：‘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祝由科虽被现代医家视为旁门左道，实则蕴含深意。古代医者早已意识到，治病须治心，心结不开，再好的药也难见效。”
李梦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你今日开方时，特别询问了那老妪的家事。原来是为了了解她的心事。”
“正是如此。”陈飞眼中闪过赞许之色，“那老妪独子远行，日夜忧思成疾。我开的药方中有远志、茯神以安神定志，而这符咒中的云纹，象征游子平安；水波，寓意心绪平静。她每夜观符冥想，实则是在引导她放下过度担忧。”
说到这里，陈飞忽然想起什么，从案几下方取出一只小巧的木匣：“说到祝由科的神奇，我师父曾传给我一套‘意念针法’，不需银针，仅凭意念引导即可疏通经络。想不想见识一下？”
李梦琪睁大眼睛：“你不会是要拿我试针吧？”
三
陈飞笑而不答，只是让李梦琪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平放在案几上。他并不触碰她的手掌，只是将指尖悬停于上方约一寸处，闭目凝神。李梦琪起初不以为意，渐渐却感觉掌心传来奇特的温热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流在皮肤下流动。
“集中精神，感受气息从指尖流向掌心，如同春水融化冰雪，疏通阻塞。”陈飞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李梦琪惊讶地发现，自己连日来因抓药磨药而酸胀的手腕，竟然在这无形的“针法”下舒缓了许多。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向陈飞。
陈飞睁开眼，收起架势：“这就是祝由科的奥秘之一。人体本有自我调节的能力，只是常被杂念与负面情绪所阻。我不过是引导你重新感知并激活这种能力而已。”
他坐回原位，轻啜一口已微凉的茶：“现代医学也开始认识到心理对健康的影响，这与祝由科的理念不谋而合。只是古人用符咒祝由，今人用心理疏导，形式不同，道理相通。”
李梦琪首次没有反驳陈飞关于祝由科的理论，而是认真思考起来。她回想起自己幼时患重病，父亲日夜不离地守在床前，不仅精心用药，更常常轻抚她的额头，柔声讲述英雄故事。那些故事给予她战胜病魔的勇气，如今想来，或许正是这种“心药”加速了她的康复。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李梦琪轻声道，“所以祝由科的本质，是唤醒患者自身的治愈力？”
陈飞欣慰地点头：“正是如此。药物祛邪，祝由扶正，二者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
四
窗外月色更明，将仁心堂内照得如同白昼。陈飞又铺开一张黄纸，示意李梦琪近前：“既然你有兴趣，不如我教你绘制一道简单的安神符？”
李梦琪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好奇心，挪步到陈飞身侧。陈飞将毛笔递给她，站在她身后，轻轻纠正她执笔的姿势：“手腕放松，气息平稳。画符之时，心无杂念，将所有意念集中于笔尖。”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李梦琪有些不自在，但她很快被陈飞专业的讲解所吸引。
“看这第一笔，”陈飞虚指着黄纸上方，“需从乾位起笔，象征天时地利。笔力应先重后轻，如同朝露遇初阳，自然化散。”
李梦琪依言落笔，不料手腕微颤，朱砂在纸上染出一团红晕。她沮丧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