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面具，这是一个符号。”我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我爷爷的《岭南诡录》里提到过，在一些古老的傩祭仪式中，有一种特殊的面具，它不用于娱神，也不用于驱鬼。”
“那它用来干什么？”武胜沉声问道，视线没有离开屏幕上的那个诡异符号。
“监视。”我盯着那个符号，一字一句地说道，“它代表‘巡视四方，监察疫病与灾祸’的神职。佩戴这种面具的傩神，是仪式中的‘巡察使’。他们不直接参与战斗，但他们的眼睛无处不在，负责记录一切异常，并将信息传递给主祭。”
阿King猛地一拍大腿：“我懂了！黄衣人！黄衣人就是‘水底衙’的巡察使！他的职责就是情报搜集和监视！”
“所以他会做实验、记录数据，并且在暴露后第一时间销毁关键信息，而不是跟我们死磕。”叶知秋接话，她的分析总是那么快，“这个符号，就是‘水底衙’内部，代表其情报监视系统的徽记。”
“一个庞大的，遍布城市地下的监视网络。”我补充道，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向上爬。
“我需要把这个情报告诉沈琬。”我立刻做出决定，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那个加密频道。
“陆文渊。”沈琬的声音很快传来，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锐利。
“长话短说。我们在黄衣人丢弃的存储器里，发现了一份详细的羊城地下水网图，以及一个被重点标记的地点。最关键的是，我们识别出了一个符号。”我没有丝毫隐瞒，将刚才的推论完整复述了一遍，“这个符号代表‘监视’，我们推测，‘水底衙’内部有一个类似情报部门的系统，代号可能就叫‘傩面’，黄衣人是其中一员。”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我能想象得到，这些信息对她那套刚刚开始建立的“办案逻辑”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收到。”沈琬的声音再次响起，出乎我意料的平静，“‘水底衙’、‘傩面’、‘巡察使’……我记下了。陆顾问，你的情报非常及时，也解释了我正在头疼的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刚刚提交了成立‘特别水文调查科’的申请报告。”沈琬说道，“报告里，我将‘水底衙’描述成一个‘拥有先进生物技术和严密组织架构的环保恐怖组织’。我的上级对这个定性半信半疑，但他刚刚告诉我，就在半小时前，市局的内部服务器遭到了一次极高水平的、无痕的远程访问。”
阿King的眉毛立刻扬了起来：“嘿，冲着我来的？”
“访问的目标，是所有参与了昨晚码头行动的警员档案，以及我本人的全部资料。”沈琬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冷意，“对方的手段非常高明，如果不是我们的网络安全专家正好在进行系统巡检，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痕迹。现在看来，这就是你的‘傩面’系统在进行反向侦察和定点清除了。”
“他们在确认谁是敌人，并且评估我们的威胁等级。”我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没错。而你的情报，让我成功说服了上级。”沈琬的语气变得坚定，“他刚刚给了我初步授权，同意‘特别水文调查科’挂牌成立。虽然编制很小，但拥有独立调查权，并且可以调动部分技术侦察和水上分局的资源，专门负责处理这类‘特殊类型犯罪’。”
“恭喜你，沈科长。”我由衷地说道。
“别恭喜我，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沈琬的思路清晰得可怕，“陆文渊，我越来越觉得，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单纯的疯子。他们既有‘傩面’这种古老的民俗符号，又有‘数据蛊虫’和高水平黑客。他们的手段，是‘传统’和‘现代’的结合。”
“所以呢？”
“所以我们的反击也必须是。”沈琬的声音斩钉截铁，“我负责现代的部分，用刑侦手段、官方资源和法律程序去构建一道防线。而你，陆顾问，你和你的团队，负责传统的部分。我需要你的知识来解读他们的行为逻辑，需要你们的力量去对抗那些子弹无法伤害的东西。”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开始。”我表示认同。
“现在，我宣布我们之间的第一个正式合作协议。”沈琬说道，“第一，建立7x24小时信息共享机制。你们获得的任何关于‘水底衙’的民俗、符号、术法信息，第一时间同步给我。我这边获得的任何官方层面的异常事件、失踪人口、关键物证，也第一时间同步给你们。”
“同意。”
“第二，建立三级应急响应机制。一旦确认‘水底衙’有所行动，由你们进行专业评估，我根据评估等级，调动相应资源进行配合。一级响应，情报支持；二级响应，外围封锁与舆论控制；三级响应，现场武力支援。”
“听起来不错，但武力支援恐怕……”武胜在我身后嘀咕了一句。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沈琬似乎听到了，“我的人不会直接参与你们的‘战斗’，但他们可以负责清场、封锁、以及处理善后，确保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你们只需要专心对付核心目标。”
“这个可以有！”阿King兴奋地说道，“老大，这等于我们有了官方认证的‘清道夫’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沈琬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为了信息共享的效率，我需要给你们的团队开一个后门。我会向我的上级申请，给予你们团队中的指定技术人员——也就是阿King先生，一个临时的、受监控的‘白名单’权限。他可以有限度地访问城市交通、天网监控、以及人口信息数据库。”
阿King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个二百瓦的灯泡，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是真的吗？沈科长！你是我亲姐！”他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个权限风险很高，一旦滥用，你和我都得上军事法庭。”沈琬冷静地警告道，“但我相信陆顾问的判断，也相信你们的专业。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我代表我的团队，接受这个协议。”我没有丝毫犹豫，“沈科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陆顾问。”
通讯挂断，大厅里一片寂静。
“我……我他妈……我现在能看到全市所有高清摄像头的实时画面了！”阿King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指着屏幕，“我还能查到任何一辆车的行驶轨迹！天啊，我感觉我像是开了上帝之眼！”
“冷静点，阿King。”我提醒他，“别忘了，这个权限是受监控的。我们是在钢丝上跳舞。”
“我明白，老大！”阿King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中的光芒却无法掩饰，“我不会乱来的。但是……但是有了这个，‘水底衙’那帮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就再也别想那么容易地消失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阿King的能力，因为官方资源的注入，被几何级数地放大了。
“和官方绑定得越深，我们未来行动的自由度就可能越受限制。”叶知秋冷静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今天我们是不可或缺的顾问，但当他们掌握了我们的知识，摸清了‘水底衙’的规律，我们会不会变成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她的话让兴奋的阿King和武胜都冷静了下来。
“你说得对。”我看着她，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必须永远比他们知道得更多，跑得更快。核心的知识和力量，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是合作者，不是他们的下属。”
“希望如此。”叶知秋轻声说。
就在这时，阿King的电脑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是沈琬发来的加密邮件！”阿King立刻操作起来，“是一份……水文监测站的内部报告！”
“念。”我命令道。
“报告标题：关于荔湾区2号地下河道近期地球磁场异常波动的初步分析……”阿King念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怎么了？”武胜追问。
“老大……”阿King指着屏幕上的一行数据，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报告里说，这个异常的地磁波动频率，非常特殊，呈现出一种规律性的脉冲。他们一开始以为是设备故障，但经过多点交叉验证，确认了这个波动的真实存在。”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个波动的源头，就在我们从存储器里发现的那个‘傩面’符号标记的地点附近。”阿King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地磁波动的频率特征，和我们带回来的那台‘精神频率放大器’，在启动状态下发出的核心频率……有高达百分之九十七的相似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