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玦接过厚厚的一本册子，随手翻了翻，然后递还给张岳。
“做得好。让兄弟们辛苦一下，把这些金银财宝，一箱不漏地运进宫，交由户部和内务府清点入库。”
“是！”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一阵骚动，几骑快马冲开人群，直奔王府而来。
为首的，正是宫里的太监总管戴权。
戴权翻身下马，一路小跑到贾玦面前，脸上堆满了笑。
“哎哟，国公爷，您这可真是雷厉风行啊！皇上和太上皇在宫里听着信儿，也是龙心大悦，特意让咱家来看看您，顺便传个话。”
贾玦微微点头，“戴总管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戴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皇上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就这么摆着，让老百姓都看看，都议论议论，挺好！等时辰差不多了，再运进宫也不迟。”
贾玦心里跟明镜似的。
景元帝这是要借他的手，把忠顺王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顺便也敲打敲打其他心怀不轨的宗室。
“另外，”戴权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太上皇和皇上口谕，命您即刻入宫觐见，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贾玦接过卷轴，“你先回去复命，我处理完这里的手尾，马上就去。”
戴权连连应是，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带着人匆匆离去。
贾玦目送他走远，嘴边泛起一丝冷笑。
好戏，这才刚刚开场。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或愤怒、或麻木、或贪婪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本公奉皇命，查抄谋逆之贼忠顺王府！所有财物，将悉数归入国库，用以充实军备，赈济灾民！”
“凡忠顺王府上下人等，男丁发配边疆，女眷没为官奴！凡与其谋逆案有牵连者，一律严惩不贷！”
他的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巨浪。
百姓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国公爷英明！”
“皇上万岁！”
“严惩国贼！”
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中，贾玦“抄家国公爷”的外号，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
一个时辰后，皇宫，养心殿。
贾玦将怀中那几本关键的账本，以及那份记录着宁国府旧案的备忘录，还有那几封瓦剌文的密信，又往里塞了塞。
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杀手锏，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他走进大殿，景元帝和太上皇早已等候多时。
“臣，贾玦，叩见太上皇，叩见皇上。”
“爱卿平身。”景元帝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亲自走下御阶，扶起贾玦，“快起来，给爱卿看座。”
贾玦谢恩后坐下，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太上皇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看不出喜怒。
景元帝则是兴奋地搓着手，来回踱步。
“爱卿，你这次可是给朕立下了不世之功啊！”景元帝赞叹道，
“朕没想到，忠顺那个老匹夫，竟然暗中藏了这么多家底！九百多万两白银！朕的国库一年到头，也才堪堪这个数啊！”
“这都是托太上皇和皇上的洪福。”贾玦不卑不亢地说道。
“哈哈哈，你不用谦虚。”景元帝摆摆手，
“朕已经和太上皇商议过了，这次抄没的家产，朕取八成，剩下两成，全数赏给你！另外，你不是一直在整顿京营吗？朕再给你个方便，准你从这笔钱里，再支取五十万两，用以扩充军备，改善伙食，务必给朕练出一支铁军来！”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贾玦心中一动，立刻起身谢恩。
他知道，皇帝这是在收买人心，也是在给他更大的权力。有了这笔钱，他就能将奋武营彻底打造成自己的私军。
“谢皇上隆恩。”
“嗯。”景元帝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不过，忠顺王虽然倒了，可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却不好收拾啊。”
他将一沓奏折丢在贾玦面前的案几上。
“你看看吧，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弹劾的折子就堆成山了。都是弹劾那些和忠顺王有牵连的官员的。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啊。”
贾玦拿起一份奏折，扫了一眼，便放在一旁。
这些，他早就料到了。
忠顺王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如今树倒猢狲散，自然会有人跳出来落井下石，划清界限。
“皇上，”贾玦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景元d，“臣以为，这非但不是烂摊子，反而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哦？此话怎讲？”景元帝来了兴趣。
一直闭目养神的太上皇，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贾玦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字字铿锵。
“我朝立国百年，承平日久，官场之上，积弊已深。贪腐横行，结党营私，如附骨之疽，侵蚀国本！若不加以根除，国将不国！”
“如今，忠顺王谋逆案，就是一个引子！一个将所有脓包全部挤破的引子！”
“臣恳请皇上，以忠顺王案为契机！彻查天下官吏，清算所有贪腐，将那些蛀虫，连根拔起！”
他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不破不立，不清洗，则国亡！”
贾玦这八个字，如同八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景元帝和太上皇的心上。
养心殿内，一时间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景元帝脸上的喜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心动和忌惮的复杂神情。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大胆的想法！
他承认，贾玦说得对。
大周的官场，确实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忠顺王，就能刮出近千万两的民脂民膏，那要是把全天下的官员都查一遍，能查出多少钱？
数千万两白银？
想到这个数字，景元帝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国库空虚，是他继位以来最头疼的问题。
北疆要军费，南边要治水，宫里要开销，哪一样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