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鹿奶奶浑身一震。
如果真如唐大师所说，她早夭的儿子不仅没死，甚至还生下了孩子……
那在这世界上某个角落，她岂不是有几个孙子孙女……
“妖言惑众！居心叵测！”鹿爷爷板着张脸，“夫人，甭搭理他！直接送去应家得了！”
鹿奶奶和他多年情分，极有默契，眸光闪烁了下，顿时颤声说：
“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
裴轻舟和裴牧野面面相觑。
鹿爷爷和鹿奶奶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平时一个是哭包，一个是雌鹰，现在怎么像反过来了？
裴霆钧和裴怀瑾却秒懂。
鹿爷爷和鹿奶奶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呢！
果然。
唐大师见鹿爷爷质疑他，鹿奶奶信任他，为了博取更多鹿奶奶的信任，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更多信息：
“鹿女士，你的子孙运旺不可言，从玄学的角度来说，大概率是你的孙辈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高！”
“也就是说，你不止一个孙子孙女，而且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在各自的领域必有大成就！”
“很多人孙辈有才又有钱，但和家人关系疏远，六亲缘薄，但鹿女士你不同，你的孙辈都非常孝顺！”
“……”
不知不觉间，唐大师的话被套得一干二净。
他口干舌燥，一脸讨好：“鹿女士，我技艺虽不精，但行走江湖，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然，苏家主怎么可能多年来都那么信任我呢？”
鹿奶奶声音恢复平静：“那就不送你去应家了。”
唐大师如释重负：“多谢不杀之恩！”
“你谢早了。”鹿奶奶冷冷说，“老鹿，直接把他送去苏家。”
鹿爷爷：“好嘞！”
唐大师：？？？
这有区别吗？！
无非少了应家的折磨，苏家照样不会放过他啊！
唐大师疯狂挣扎，却根本挣不开鹿爷爷那双铁钳般的手。
“魔鬼！你们一家人全是魔鬼！”
刚来就被开团群殴，然后被严刑拷打，最后还要被送去仇家折磨。
没招了！真的彻底没招了！
裴牧野望着唐大师的背影，忍不住问：
“奶奶，就这么把他送去苏家，会不会太便宜他了？而且，这不等于是帮了苏家吗？苏家当初可是要取呦呦的血啊！”
他语气不太好，都像质问了。
但鹿奶奶并未生气，也未轻视，耐心解释：
“年轻人沉不住气很正常，但奶奶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一来，苏家是最恨这个所谓的唐大师的，一定会竭力报复。二来，这人在玄学之道上确实也有几分真本事，一定有自保的底牌。
等这份‘大礼’送到苏家，我们就可以看热闹了。”
裴牧野恍然大悟：“奶奶，666！”
“没文化！”裴轻舟吹起彩虹屁，“这叫姜还是老的辣！”
鹿奶奶挑眉：“我很老吗？”
裴轻舟：……！！
看着他如遭雷劈的表情，鹿奶奶面上浮起一丝清浅笑意。
倘若她真有孙子，算算年纪，应该也像裴家这几个小崽子一样大了吧……
想到这里，鹿奶奶难免又想到她那早夭的儿子。
是她亲自将那具小小的尸体，送进了火化炉……
又怎么可能活着呢？
啪嗒——
一滴眼泪，从鹿奶奶脸上滑落。
裴霆钧等人顿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鹿奶奶平时太坚强、太冷静了，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强大的女性，竟然也会有潸然泪下的时候。
偏偏几个人毒舌起来滔滔不绝，哄人实在开不了口。
就在这时，幼崽踮起脚尖，抱着鹿奶奶的腰，小奶音甜甜软软：
“奶奶别难过，奶奶别哭呀。”
没人哄还好，一被幼崽哄，鹿女士积蓄多年的眼泪，顷刻间决堤。
她蹲下身子，与呦呦平视，苍老的面容上有着无数岁月镌刻的痕迹，却与当年产子又丧子的绝望模样重叠——
“呦呦，奶奶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和你小时候差不多，小小的，就那么点儿大。
奶奶明明听到他的哭声了，那么嘹亮，和你爷爷一样爱哭……
可他…他怎么就没有呼吸了呢？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没来得及叫我一声妈妈……”
人生最痛之一，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失去孩子简直痛不欲生。
裴霆钧等人都沉默了。
共情能力最强的裴轻舟红了眼睛。
可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有的安慰好像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幼崽伸手，为鹿奶奶擦眼泪。
奶奶的眼泪像是流不尽，但她擦得很认真。
“奶奶，你还有呦呦呀。”她主动亲上鹿奶奶的脸，“呦呦亲亲你呀。”
鹿奶奶原本崩溃的情绪，在幼崽的安抚下，奇迹地平复下来。
是啊。
她已经有呦呦了。
有上天赐给她的小天使。
她枯死的心，一点点在被呦呦治愈，长出新的血肉。
不是亲孙女，胜似亲孙女！
“奶奶，你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和四哥呢~”幼崽软声说，“他们都叫你奶奶呀~”
裴牧野：“奶奶，以后有我孝顺您！”
裴轻舟：“奶奶，我愿意当您的好大孙！”
裴怀瑾：“奶奶，我也很有出息的，保证您跳广场舞时说出去不丢人。”
就连最沉默寡言的裴霆钧，都轻咳了声：
“奶奶，我别无所长，所幸能赚碎银几两，若是您不嫌弃，以后我为您养老。”
“奶奶，你都听见了吧？”幼崽笑眯眯的，“ 你有好多好多孙子孙女啦！”
鹿奶奶泪中含笑：“奶奶这是捡一送四？”
“嘿嘿，奶奶好厉害！”
伤感的情绪逐渐被冲散，鹿奶奶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她如今也体验到了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
苏家。
管家匆匆来报：“家主，鹿家鹿老先生亲临，送来了一份大礼！”
苏父猛地抬头：“他把呦呦送来了？”
“你小子做什么美梦呢？”鹿爷爷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将唐大师往他脚边一扔，“人我给你送来了，你准备怎么谢我？”
“我们呦呦啊，可正是喝奶粉的年纪……”
苏父嘴角微抽。
这是来送礼，还是来打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