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锦日以继夜、如履薄冰的引导下,阿莱克西意识星云内部那狂暴的撕扯与碰撞,终于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却足以改变一切的 “宁静时刻”。
并非风暴平息,而是三方力量在某个微妙的瞬间,找到了一种动态的、脆弱的平衡点。勘探员的坚韧、消亡文明的执念、“尤克特拉希尔”的演化视角,如同三股不同颜色的光流,在太初之力的调和下,暂时汇成了一道稳定而目的明确的光束。
阿莱克西的眼神不再是切换闪烁,而是沉淀为一种混合了无尽悲伤、理性决断与大地般厚重责任感的复杂光彩。他看向苏锦,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与连贯:
“苏锦女士……我必须去‘校准之厅’。”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医疗舱的舱壁,望向了那片由规则构成的虚空,“这不是请求,也不是执念……这是一种 ‘必然’。”
他顿了顿,似乎在整合脑海中奔流的信息,“那个消亡的文明……他们的‘回响’在我这里,这不只是记忆,更像是一份‘未完成的契约’ ,一份对宇宙不公的 ‘控诉状’ 。‘尤克特拉希尔’……它提供了路径,一种‘修正’的可能性。”
他的眼神聚焦回苏锦脸上,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这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力量……是为了‘弥补’ 。弥补他们未能完成的挣扎,弥补这个系统……或者说这个宇宙,所存在的某种……‘缺陷’。这是唯一能让他们安息,也或许能让我们……以及后来者,避免重蹈覆辙的方式。”
这份明确的意图,清晰地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混合了个人意志、文明遗愿和高等逻辑的沉重分量。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容器,而是主动选择了背负起这跨越生死的使命。
苏锦通过“心镜”能感受到,此刻的阿莱克西,其主人格前所未有地强大和稳定,暂时成为了三方力量的协调者与主导者。但这平衡能维持多久?进入“校准之厅”后,面对规则层面的直接冲击,这种平衡是否会被再次打破?
她将情况迅速汇报给指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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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阿莱克西明确的请求和相对稳定的状态,江澜在与其他核心成员紧急磋商后,做出了决定:启动 “预案Alpha”的初步阶段。
“我们无法替代他做决定,也无法承担阻止他可能带来的后果(比如意识再次崩溃,或执念失控)。”江澜沉声道,“既然他主动提出,且状态暂时稳定,我们必须尝试协助。但前提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和保险措施。”
基地的资源开始向此倾斜:
墨菲斯与沈岱云团队合作,开始根据从“尤克特拉希尔”获取的“校准之厅”接口信息,设计一个“意识中继与稳定锚” 。这个装置旨在阿莱克西意识沉浸时,维持其主人格的稳定性,并在出现失控风险时,能强行将其意识拉回现实。苏锦的“心镜”和太初之源将是这个系统的核心。
同时,一个高度屏蔽的专用舱室被准备出来,内部布满了能够监测和轻微干预规则波动的设备,作为可能的“输入”地点。
所有行动都将在几何造物和“尤克特拉希尔”的“注视”下进行,他们必须准备好应对任何可能的系统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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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对那个自发扩张的“规则优化网络”的观测,带来了新的信息。墨菲斯发现,“尤克特拉希尔”对于网络的扩张,不仅没有阻止,其内部的信息流反而呈现出一种 “默许”甚至“鼓励” 的态度。某些关键的信息节点会主动为网络的延伸“让路”,甚至偶尔会释放出一些简化的符纹结构,如同路标般,引导着网络的生长方向。
这个源于阿莱克西符纹、自组织形成的网络,仿佛成为了“尤克特拉希尔”延伸出来的、用于探测和优化环境的 “神经末梢” 或 “实验田” 。它利用网络在更细微的尺度上测试规则修改的效果,收集数据。
沈岱云团队尝试与这个扩张中的网络进行低级别交互。他们向网络中注入了一些经过设计的、意图优化的信息片段(比如强化某个区域的能量屏蔽)。网络对这些“输入”表现出了接收和处理的迹象,但其响应并非总是符合预期,有时会产生意想不到的、但并非恶意的副作用。这证明网络具有一定的“智能”和自主性,并非完全可控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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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基地为阿莱克西可能进行的“校准之厅”访问紧锣密鼓地准备,并谨慎地与扩张的网络互动时,一个跨越了遥远空间、令人匪夷所思的关联现象,被监测部门捕捉到了。
那个位于“规则空洞”中央、一直以极其缓慢和稳定周期进行“呼吸”式脉动的数学奇点,其脉动的频率和相位,在某个特定时刻,与医疗舱内阿莱克西处于某种深度冥想状态(更偏向“尤克特拉希尔”理性视角)时的脑波活动,出现了 跨越空间的、精确到毫秒级别的同步共鸣!
就仿佛这个代表“未初始化”的奇点,与阿莱克西意识中代表“演化与创造”的那部分,是同一首歌的两个声部,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自发地开始了合唱!
这种共鸣并非能量传递,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基于规则逻辑本身的 “谐振” 。它短暂地改变了奇点周围极小区域的规则背景,使其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活性”,同时也让阿莱克西在那段时间里的思维速度与清晰度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峰值。
“规则空洞的奇点……和阿莱克西……它们之间存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深层联系?”沈岱云看着共鸣期间记录下的奇异数据,感到一阵茫然,“难道那个‘未初始化’的区域,并非死寂,而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像阿莱克西这样的‘钥匙’去‘激活’它?”
这个发现为原本就充满未知的“校准之厅”计划,又增添了一个巨大的、难以预估的变量。阿莱克西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修改现有规则,还可能触及到这片人工宇宙中尚未被“启用”的原始领域。
意图已然明确,道路布满荆棘,而远方的空洞传来共鸣的回响。阿莱克西和他的同伴们,正一步步走向那个即将决定他们,乃至可能决定这个宇宙部分区域未来命运的“校准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