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初二年(公元221年)秋
汉中城头战云密布,旌旗猎猎。
魏延按剑立于城楼,铁甲在秋阳下泛着冷光。他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魏军营寨,眉头紧锁。虽然早料到曹真会出子午谷,但敌军兵力之众,还是超出了预期。魏军营寨连绵数十里,炊烟如云,马嘶声随风隐约可闻。
“将军,东门箭矢已不足三万支。”副将忧心忡忡地禀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焦虑。
魏延冷笑,目光如刀:“曹真以为人多就能破城?传令,把库房里那些‘大家伙’搬出来。”
他所说的“大家伙”,是庞正特意为守城设计的重型弩机。这种弩需要三人操作,射程可达三百步,配用的特制箭矢有儿臂粗细,箭头呈三棱形,带有倒钩,一旦命中,非死即残。
夜幕降临,汉中城头灯火通明。士兵们喊着号子,将二十架重型弩机推上城头指定位置。每一架弩机都需六人合力才能移动,轮轴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
魏延亲自检查每一架弩机,测试转向机关和击发装置。他抓起一把特制箭矢,入手沉重,箭杆以硬木所制,箭尾羽翼整齐。“庞正此人心思缜密,连这等利器都能设计出来。”他心中暗忖,对庞正多了些许敬佩。
次日拂晓,号角破晓。
曹真发动总攻。魏军推着数十架云车,如移动的山岳般向城墙逼近。云车高达五丈,比汉中城墙还要高出些许,每架云车可载百名士兵。云车后方,数万魏军步卒列阵前行,盾牌组成一道移动的城墙,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
魏延站在城楼高处,冷静地估算着距离。
“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传令兵不断报出敌军距离。
当魏军前锋进入百步之内,魏延猛地挥下手中红旗。
“放!”
重型弩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二十支特制箭矢呼啸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这些巨箭威力惊人,一支直接射穿云车正面木板,将车内士兵串成血葫芦;另一支击中云车轱辘,整个云车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魏军阵型大乱,前排士兵惊恐地看着那些被射穿的云车,攻势为之一滞。
“继续装填!”魏延声如洪钟,“瞄准云车底部!”
又一轮齐射,这次效果更加显着。一支巨箭精准地命中云车承重柱,云车应声而碎,木屑纷飞。魏军士兵惊慌失措,有人开始后退。
然而曹真不愧名将,很快调整战术。他命亲兵队立于阵后,斩杀后退者,稳住了阵脚。同时,他命士卒背负土袋,在弩箭射程外堆砌土山。同时派出多支小队,轮番佯攻各门,消耗守军精力。
城墙上,魏延注视着魏军的一举一动,眉头紧锁。
“曹真在试探我们的防御弱点。”魏延对身旁的副将说,“传令,今夜组织死士,烧了那些土山。”
夜幕再次降临,汉中城西门悄悄开启,五百名身着黑衣的死士悄然出城。他们每人背负一罐火油,腰间别着短刀,行动迅捷如风。
领队的年轻校尉名叫马猛,他率队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接近魏军正在堆砌的土山。土山已有三座,每座都高达两丈,若再给魏军数日时间,土山将高过城墙,届时魏军弓手可从土山上压制城头守军。
“行动!”马猛低喝。
死士们迅速分散,将火油泼在土山上。就在他们准备点火之际,四周突然火把大亮。
“中计了!”马猛心中一沉。
曹真早已料到守军会夜袭,在土山周围设下伏兵。此刻,数千魏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五百死士团团围住。
“点火!能烧多少是多少!”马猛大喝,率先将火把扔向浇了火油的土山。
火焰腾空而起,死士们与魏军展开殊死搏斗。马猛手持双刀,左劈右砍,连杀七名魏兵,自己却也身中数刀。眼见部下死伤殆尽,他狂笑一声,冲向最大的那座土山,身上火油淋漓。
“大汉万岁!”他点燃自己,如一团火球撞向土山。
这场夜袭,五百死士仅五十三人生还,但成功烧毁了两座土山,延缓了魏军的工程进度。
与此同时,上庸的局势更加危急。
张合用兵老辣,不像曹真那样强攻,而是采取围点打援之策。他在上庸城外设下三重埋伏,专打来自汉中和江陵的援军。
张翼率领的三千援军刚到城外三十里,就遭遇魏军伏击。
“结圆阵!”张翼临危不乱,“弩手居内,长枪手在外!”
这支由庞正亲手训练的部队展现出惊人素质。面对数倍敌军,他们且战且退,始终保持着完整阵型。张翼率领的弩手更是箭无虚发,每一次齐射都让魏军人仰马翻。
张合在远处观战,不禁感叹:“庞正练兵,果然名不虚传。”
但他很快发现破绽——这支军队虽然精锐,却缺乏骑兵。于是他调来重甲骑兵,准备一举冲垮对方阵型。
铁蹄震地,五百重甲骑兵如移动的钢铁堡垒,向蜀军阵地冲来。张翼面色凝重,知道圆阵难以抵挡这种冲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霍峻率领的南征军及时赶到。
“张将军莫慌,霍峻来也!”
这支刚从南中归来的部队,带来了对付大象的特制长矛。这些长矛长达两丈,矛尖带有倒钩,对付重甲骑兵同样有效。只见他们排成紧密阵型,长矛如林,硬生生挡住了魏军铁骑的冲锋。
霍峻一马当先,手中长矛如蛟龙出海,连续挑落三名魏军骑兵。他身后的士兵见主将如此勇猛,士气大振,齐声呐喊,反守为攻。
张翼见状,立即下令变阵,圆阵展开为锋矢阵,与霍峻部队形成夹击之势。魏军骑兵在特制长矛面前讨不到便宜,又遭两面夹击,只得败退。
张合见事不可为,果断鸣金收兵。此役,魏军损失两千余人,蜀军伤亡不过八百,可谓一场小胜。
然而上庸之围未解,张合主力仍在城外虎视眈眈。
襄阳城下,战况最为惨烈。
曹仁不愧是沙场老将,他看出王平善守,便改变策略,日夜不停地轮番进攻。守军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
襄阳城墙多处破损,守军伤亡惨重。王平亲自巡视各处,鼓舞士气。他已是三天两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但身姿依然挺拔。
“将军,西门快要守不住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校尉踉跄来报。
王平抓起长刀:“我去!”
他亲自率领亲兵赶到西门,正看见魏军已经登上城头。王平大喝一声,挥刀冲入敌群。他刀法狠辣,每一刀都直奔要害,转眼间就砍翻了十几个魏兵。
守军见主将如此勇猛,士气复振,纷纷奋勇向前。城头展开惨烈的白刃战,双方士兵贴身肉搏,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
但魏军实在太多,守军渐渐不支。王平臂上中了一刀,鲜血淋漓,仍死战不退。就在这危急时刻,城外突然响起震天战鼓。
“庞”字大旗出现在地平线上!
原来庞正虚晃一枪,明着去见孙权,暗地里却率主力驰援襄阳。
曹仁见势不妙,急忙鸣金收兵。但为时已晚,庞正已经切断了他的退路。
“曹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庞正一马当先,直取曹仁中军。
庞正所率皆是精锐,他们以逸待劳,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已经疲惫的魏军。关平、张苞等年轻将领奋勇当先,在魏军阵中左冲右突。
这场大战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深夜。当月亮升上中天时,曹仁的三万大军已经溃不成军,他本人仅率千余亲兵突围而走。
庞正没有追击,他立即分兵两路:一路由关平率领,驰援汉中;一路由他亲自带领,直奔上庸。
秋风卷起战场上的硝烟,也带来了胜利的消息。曹真听闻曹仁兵败,恐后路被断,急忙退兵。张合见两路皆败,也只好撤围而去。
三路危机,就这样在一个月内被相继化解。
十日后,襄阳城中举行庆功宴。将领们齐聚一堂,畅饮欢笑。魏延从汉中赶来,霍峻、张翼从上庸而至,众人共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庞正却独自站在城楼上,望着东南方向,眉头深锁。
“士才为何不与众将同庆?”王平走上城楼,问道。
庞正轻叹一声:“三路危机虽解,然江东孙权在夏口集结水军,至今未有动静。此人才是心腹大患。”
王平默然。他知道庞正说得对,孙权一直在观望,等待曹刘两败俱伤的最佳时机。
“报!”一名哨兵匆匆上楼,“江东使者到!”
庞正与王平对视一眼,心中俱是凛然。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江东之虎,终于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