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湮灭’之道。”张三丰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周身的太极图虚影正在飞速旋转，阴阳二气流转不休，艰难地抵御着那股“归零”的规则之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道”，在对方面前，正在被解析、分解。对方的“道”，层级太高了。
宋青书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师伯祖，别怕。”他的声音在董天宝脑海中响起，“无忌这小子，只是把自己的‘道’走到极致了而已。”
“极致？什么极致？”董天宝疑惑道，他现在感觉很不爽，自己辛辛苦苦又是碎体又是重生的，搞出这么大动静，结果风头全被张无忌这个闷葫芦给抢了。而且这小子的新能力，怎么看都比自己的霸道要邪门得多。
“你的道，是‘霸道’，是‘有’的极致。你的存在，就是规则，就是道理，强横到让万物都必须承认你的‘有’。”宋青书解释道，“而无忌的道，是‘湮灭’，是‘无’的极致。他能将一切‘有’的东西，都归于‘无’。”
“一个创造规则，一个抹除规则。你们俩，倒是天生的一对。”
听到宋青书的解释，董天宝似懂非懂地咂了咂嘴。
“我操！”董天宝又爆了句粗口，就在这时，那片“虚无”区域开始发生变化。
那双漆黑的眼睛缓缓闭上，周围被“静止”的一切，重新开始流动。
一个身影，从那片虚无之中，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黑发披肩，面容清秀，正是张无忌。
他看起来和进入生命之湖前没有任何区别，身上既没有董天宝那种毁天灭地的气势，也没有半点能量波动。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走着，平平无奇，活脱脱一个从未练过武的普通书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无法将他和刚才那双足以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眼睛联系在一起。
“这……这就完了？”董天宝瞪大了他那双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无忌，“这小子，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难道是练岔了气，把自个儿给练回去了？”
他感受不到张无忌身上有任何力量，就和一个普通人没两样。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张无忌走到了湖心，来到了董天宝和张三丰的面前。
他先是对着张三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太师父。”
然后又转向董天宝，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师伯祖。”
“笑！笑个屁！”董天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伸出他那只堪比磨盘的暗金色巨手，一把抓向张无忌的肩膀，“让俺看看，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这一抓，虽然没用全力，但以他如今“无上凶刀之体”的力量，哪怕只是随意一抓，也足以捏碎一座山峰。他就不信，试不出这小子的深浅。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董天宝那只足以撕裂空间的手，在即将触碰到张无忌肩膀的瞬间，他手掌前方的那一小片空间，连带着他的力量，他的刀意，他那无坚不摧的“霸道”规则，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不是被挡住，不是被化解，就是凭空消失了。
董天宝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像是抓进了一团棉花里，用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但那些力量，都石沉大海，连个响动都没有。
“嗯？”董天宝愣住了。
他不信邪，加大了力道。
“给俺破！”
他怒吼一声，手臂上的暗金色纹路猛地亮起，一股更加狂暴的霸道之力涌出！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
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无论他的“霸道”有多么不讲道理，在靠近张无忌身体三尺范围的瞬间，都会被彻底地“抹除”。
“这……这怎么可能？！”董天宝彻底傻眼了。
他收回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只完好无损的拳头，又看了看对面一脸无辜的张无忌。
“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张无忌挠了挠头，表情有些茫然，“我只是站在这里而已。”
他说的倒是实话。从头到尾，他确实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存在”于这里。
而他的“存在”，就是一片绝对的“湮灭”领域。任何进入这个领域的“有”，都会被归于“无”。
这是他从生命之湖中，领悟出的，属于他自己的“道”。
“好，好，好！”一旁的张三丰，抚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看着张无忌，眼里满是欣慰与赞叹。
“青书，你这两个左膀右臂，一个霸道无双，一个万法不侵。一个是最锋利的矛，一个是最坚固的盾。有此二人在，何愁大事不成啊！”
宋青书闻言，也是露出了笑容。
董天宝的“无上凶刀之体”，主攻伐，其霸道之力，足以斩破一切规则。
而张无忌的“湮灭之体”，主防御与抹除，任何攻击，任何规则，在他面前都将被归于虚无。
确实是完美的矛与盾。
“太师父谬赞了。”张无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点微末道行，不值一提。”
董天宝在一旁听得直撇嘴，心里暗骂这张无忌也学坏了，居然学会拍马屁了。
不过，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张无忌的忌惮，却提升到了极点。
硬碰硬他不怕，但这种打不着，摸不到，还自带“删除”效果的对手，实在是太克制他这种莽夫了。
“看来以后不能得罪这小子，万一哪天他看俺不爽，把俺给‘删’了，那可就亏大了。”董天宝在心里嘀咕着。
就在此时，一直盘坐不动的张三丰，身上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和董天宝的石破天惊，张无忌的诡异死寂都不同，张三丰的变化，润物细无声。
只见他头顶之上，那幅巨大的太极图虚影，开始缓缓地旋转起来。
但这一次，旋转的不再仅仅是黑白二色的阴阳鱼。
在那黑白二鱼的周围，一抹霸道绝伦的暗金色，和一缕吞噬万物的纯黑色，悄然浮现。
暗金色，代表着董天宝的“霸道”规则。
纯黑色，代表着张无忌的“湮灭”规则。
张三丰，竟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将他二人刚刚领悟的“道”，给解析、复制，并且融入到了自己的太极大道之中！
“这……这……”董天宝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偷了俺们的功夫？”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张三丰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暗金色气息，和自己的“无上凶刀之体”同出一源，但又有着本质的区别。
自己的霸道，是纯粹的毁灭与征服。
而张三丰的霸道，却多了一丝“包容”与“秩序”。
张无忌也是一脸的惊奇，他同样感觉到了自己“湮灭”规则的气息，但那股气息在张三丰的太极图中，不再是纯粹的“归零”，而是化作了构建“平衡”的一部分。
“太师父的道，是‘平衡’。”宋青书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为两人解惑。
“他老人家，不走极端，不求极致。他要的，是海纳百川，是兼容并蓄。他要将这天地间所有的‘道’，都纳入他的太极之中，最终达到一种绝对的‘和谐’与‘平衡’。”
“这……这也能行？”董天宝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他看来，武道就是武道，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打死你，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所以，太师父才是太师父。”宋青书感慨道。
张三丰的境界，已经超出了单纯的“武”的范畴。他追求的，是这方宇宙最根本的“理”。
轰！
就在宋青书话音落下的瞬间，张三丰身上的气势，猛然一变！
他身后那幅融合了“霸道”与“湮灭”的太极图，猛地向外扩张开来！
一瞬间，便笼罩了整个生命之湖！
在这片全新的太极图领域之中，所有的一切，都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
狂暴的生命能量，变得温顺。
董天宝身上那股不受控制外泄的霸道刀气，被抚平。
张无忌周身那片能抹除一切的湮灭领域，被中和。
就连这片被宋青书切割下来的，本已濒临崩溃的空间，都在这股“平衡”之力的作用下，重新变得稳固起来。
所有浸泡在湖水中的天兵和霸刀魔神，都感觉身上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这一刻减轻了九成！
他们虽然依旧在经历着脱胎换骨的改造，但这个过程，却不再是狂暴的破坏，而是变成了一种温和的滋养。
“舒坦……”
“这股力量……好舒服……”
无数天兵，都发出了惬意的呻吟。
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更加完美，更加高效的方式，进行着进化。
“君宝……牛逼！”董天宝感受着自己体内那股逐渐平息下来的，狂暴的力量，忍不住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他现在才明白，宋青书之前说他“力量虚浮”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铸就了“无上凶刀之体”，但那股力量就像一头脱缰的野马，他只能勉强驾驭，却无法做到完美掌控。
而现在，在张三丰的“平衡”领域之下，他感觉自己和这副新身体的契合度，正在飞速提升。他对力量的掌控，也开始变得得心应手。
张无忌也是对着张三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虽然领悟了“湮灭”，但同样存在着掌控不精的问题。他的“湮灭”领域，是不分敌我的，只要靠近，就会被抹除。
但在张三丰的太极图笼罩下，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以……控制“湮灭”的范围和强度了。
这对他来说，是意义非凡的突破。
“呵呵呵……”张三丰缓缓睁开眼睛，他原本深邃的双眼，此刻变得更加的清澈、平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至理。
他站起身，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一身仙风道骨、超然物外的气息油然而生。
他对着宋青书，微微稽首：“青书，多谢。”
这声谢，是真心的。
若没有宋青书提供的这次“观摩”机会，他或许还要再过百年，甚至千年，才能窥得今日之境界。
“太师父，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宋青书连忙上前扶住他，“您老人家能有所突破，徒孙比谁都高兴。”
他看着眼前的张三丰，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如果说，董天宝是“魔”，张无忌是“无”。
那此刻的张三丰，就是真正的……“仙”！
一位，真正触摸到了这方世界“规则”之上的，陆地神仙！
“太师父，您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董天宝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他感觉，现在的张三丰，气息虽然平和，但却比他和张无忌加起来，还要深不可测。
“境界？”张三丰闻言，哂然一笑，“老道早已不在意这些虚名了。”
“若是非要说的话……”他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这片星空，“或许，算是勉强推开了那扇门，看到了门后的一点风景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在宋青书耳中，却是心头一震。
他知道，张三丰说的那扇“门”，是什么。
那是，超越这个世界维度，通往更高层次的……飞升之门！
“太师父，您这是要……成仙了？”宋青书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激动。
张三丰笑着摇了摇头：“还早，还早。老道只是看到了路，但想要走过去，还差得远呢。这方世界，对我们的束缚，太大了。”
他的目光，扫过宋青书，董天宝，张无忌。
“不过，有你们在，或许，我们能一起，把这条路给走通。”
宋青书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张三丰说得没错。
在解决了“圣主”这个最终威胁之后，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更加广阔的，星辰大海！
而现在，他麾下最强的三张底牌，都已经完成了最终的蜕变。
霸道无双的“刀魔”董天宝。
万法不侵的“湮灭行者”张无忌。
平衡万道的“道尊”张三丰。
再加上自己这个执掌“混沌”与“言出法随”的帝王。
这样的阵容，就算是面对真正的神魔，也有一战之力了！
“好了，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宋青书看了一眼下方已经基本完成进化的天兵和魔神军，开口说道。
生命之湖的能量，已经被吸收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都是一些最温和的能量，足以让那些普通士兵，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慢慢消化，巩固境界。
三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
随着张三丰收回太极图领域，三人化作三道流光，返回了天舟舰桥。
当他们三人，特别是董天宝那尊五丈高的狰狞魔躯，出现在舰桥上的瞬间。
李善长、徐达等一众文武百官，齐刷刷地“噗通”一声，全都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