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一步一步走着，不快，但每一步都压迫感十足。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又越过他，投向了西边那支刚刚抵达的燕军，以及军阵前那个疯批。
两个世界的焦点，在此刻交汇。
慕容兴血红的瞳孔死死锁定着那个缓步走来的青衫身影。方才那一道横贯天地的剑光，将他所有的狂傲与自信，连同那颗真气气旋，一并斩得粉碎。
“不可能……这不可能！”慕容兴嘶吼着，声音尖利刺耳，“你也是宗师，为何会比我强！我不信！”
他体内的真气再次暴动起来，庞大的真气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血色气焰，将身下的战马都灼烧得悲鸣不已。他不能理解，自己吞噬了一位宗师，吞噬了无数高手，为何在那个人面前，依旧有些力不从心。
宋青书在他百丈之外站定，平静地看着他：“因为你的力量，是偷来的。而我的力量，是我自己走出来的。”
他顿了顿，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你的道，错了。”
“错？”慕容兴发出一阵神经质的怪笑，“成王败寇，何来对错！只要能杀了你，吸干了你，我就是对的！我就是天命！”
话音未落，慕容兴已经从马背上暴射而出，快得如同一道血色闪电，直扑宋青书！他没有用什么精妙的招式，只是将所有狂暴的真气汇聚于双掌，所过之处，大地龟裂，沙石被卷上半空，形成一条恐怖的沟壑。
这是赌上一切的搏命一击。
宋青书却只是摇了摇头，抬起了右手。
混沌真气流转，一个灰蒙蒙的太极图印，在他掌心浮现，缓缓旋转。
轰！！！
血色的洪流与灰色的图印，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僵持，那狂暴的血色真气在接触到太极图印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底的黑洞，所有的力量都被那看似缓慢的旋转，轻而易举地引向一旁。
慕容兴只觉得全力打出的一拳，像是砸进了棉花里，所有的力量都被卸得一干二净。更可怕的是，一股阴阳流转、生生不息的奇异力道，顺着他的手臂反卷而回！
“噗！”
慕容兴口喷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你看，”宋青书收回手掌，负于身后，“你的力量，连伤到我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幕，让本就士气高昂的中原联军，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而刚刚抵达，还带着几分傲气的燕军，则是一片死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保护家主！”
燕军阵中，数名忠心耿耿的先天高手怒吼着冲出，试图为慕容兴争取喘息之机。
宋青书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只是屈指一弹。
几道指风破空而去，后发先至。那几名先天高手甚至没能靠近宋青书三十丈，便身形一僵，眉心各自出现一个血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宋青书！！”慕容兴在半空中稳住身形，看着这一幕，双眼中的血色更加浓郁，几欲滴血。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无比的笑容，“很好！你很强！强得让我兴奋！在这里打，只会碍手碍脚！”
他猛地一跺脚，身形冲天而起，向着西北方向的荒山掠去。
“敢不敢，与我换个地方，分个生死！”
声音还在原地回荡，人已在千米之外。
宋青书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也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他知道慕容兴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想将自己引离主战场，为他的燕军创造机会。
可惜，他太小看如今的中原联军了。
“如你所愿。”
宋青书留下一句话，身影一晃，便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出现在远处的山巅，几个起落间，便追着慕容兴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两位宗师的离去，让战场上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消散。
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主战场上，失去了慕容兴的压制，又目睹了他被一招击退的惨状，燕军的士气已然跌落谷底。
“那疯子走了！”常遇春立马抓住了这个战机，手中屠龙刀向前一指，声若雷霆，“全军听令！给我冲垮他们！”
“杀！”
玄武军的战鼓声，在这一刻才真正擂响！那沉闷的鼓点，如同死神的脚步，敲打在每一个敌人的心上。
另一边，溃逃的女真人，也被玄武军的偏师和江湖高手们追上，陷入了被分割包围的境地。
赵敏站在关墙之上，看着下方重新开始沸腾的战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她看了一眼宋青书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
那家伙，真的已经成长到需要她仰望的地步了。
“周姑娘，杨姑娘，”她转过身，对着身旁的周芷若和杨素说道，“中军不能乱，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周芷若白衣胜雪，倚天剑在阳光下泛着秋水般的寒光。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身影一飘，便落入了中军阵中。剑光闪烁，数名试图冲击中军的燕军将领，瞬间身首异处。
杨素红衣似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整个人化作一道红色的影子，带着一片血雨腥风，直接杀入了燕军最密集的地方。
战争，全面爆发。
......
雁门关西北，百里荒山。
这里草木稀疏，只有呼啸的山风，在山谷间回荡。
两道身影，一青一血，在山巅之上遥遥对峙。
“选了这么个地方当自己的埋骨之地，眼光不错。”慕容兴喘着粗气，他那疯批的脸上，满是病态的潮红。体内的真气，因为方才的强行催动，正疯狂地冲撞着他的经脉，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给你选的。”宋青书的回答言简意赅。
“嘴硬！”慕容兴厉啸一声，不再废话。他知道，寻常招式对宋青书根本无用。他双手猛地合十，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吸力，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北冥神功！
这一次，他吸的不是人的内力，而是这方天地间，游离的元气！
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山谷间的天地元气，如同受到了召唤，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之中。他的身躯，像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
这是他根据北冥神功，强行推演出的搏命法门。以自身为熔炉，强行吞噬天地元气，再将其转化为最狂暴的攻击。代价是他的经脉将彻底被摧毁，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宋青书看着这一幕，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强行掠夺，终非正道。”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气息，在这一刻，仿佛与这片荒山，与这方天地，彻底融为了一体。
他丹田气海之中，那团混沌气旋，开始加速旋转。
慕容兴的气势，攀升到了顶点。他整个身体都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血痕，那是经脉不堪重负，即将崩裂的征兆。
“宋青书！给我死！”
他将所有吞噬而来的天地元气，汇聚于一指，隔空点出！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扭曲，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黑色轨迹。
参合指，融合了天地元气的魔化版参合指！
面对这足以洞穿山峦的一击，宋青书依旧闭着眼。他只是抬起手，同样并指为剑，对着那道黑色光束，轻轻一点。
没有真气外放，没有光华流转。
只有一道无形的“势”。
那是一种凌驾于所有武学之上的，“道”的体现。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
那道漆黑如墨，凝聚了磅礴天地元气的毁灭光束，在距离宋青书身前三尺之处，就那么凭空消散了。
“怎么……可能……”慕容兴脸上的疯狂，彻底凝固了。他所有的底牌，所有的疯狂，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笑话。
“我说了，你的道，错了。”宋青书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深邃如星空，“你沉溺于力量的表象，却忘了力量的根本。你所谓的守护，是守护你的野心。而我的守护……”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张巧笑嫣然的脸庞。
“……是守护这红尘人间。”
话音落下，他的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慕容兴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修长的手掌，已经印在了他的胸口。他想躲，想反抗，却发现周身的空间，仿佛都被凝固了。
“不——！”
一股平和、浩瀚、却又带着无可抗拒之力的混沌真气，涌入了他的体内。
这股真气没有破坏他的经脉，而是精准地找到了他体内那些驳杂真气的源头，然后，轻轻一搅。
轰！
慕容兴体内的力量，彻底失控了！
那些被他强行吞噬而来的，属于不同人的，不同属性的真气，在失去了他意志的强行压制后，开始疯狂地互相攻击、互相吞噬！
他的身体，成了一个战场。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荒山。慕-容兴的身体，像一个被不断充气的皮球，时而膨胀，时而收缩。他的七窍之中，开始渗出五颜六色的血迹，那是不同真气属性暴走的外在体现。
宋青书抽身后退，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直接杀了慕容兴，而是选择了用最残忍的方式，要让他死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之下。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