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第一枚“星瘴核心晶”后,林鸿更加谨慎。他将晶石贴身收好,那微弱的星辰本源波动似乎能与他的《诸天星辰感应篇》产生共鸣,让他在浓雾中对其他晶石或特殊星辰波动的感应,似乎敏锐了一丝。
接下来的两日,他在灰暗死寂的星瘴区中艰难跋涉。地形越发复杂诡异,出现了深不见底的沟壑、流淌着粘稠灰色液体的地下暗河、以及一些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疑似上古残骸的巨型骨骼。
他遭遇了三次袭击。一次来自一名修炼了特殊炼体功法、力大无穷的体修,在近身肉搏中被林鸿以更精妙的剑法和轮回星元加持的力量击败;一次是两名来自同一小宗门的修士联手伏击,被他以“星移术”的短距挪移配合流云剑各个击破;最后一次最为凶险,对方竟是一名擅长用毒的金丹修士,在星瘴掩护下布下无色无味的剧毒,若非林鸿轮回丹元百毒不侵的特性,几乎着了道,最终将对方反杀。
这三场战斗,让林鸿对在绝灵环境下的战斗方式越发熟悉。他逐渐摸索出以轮回星元细微加持肉身、兵器,配合精妙剑招与步法的近战体系,威力虽不及外界神通尽展,却足够凌厉致命。同时,《诸天星辰感应篇》也成了他在此地的“眼睛”,能帮助他避开一些能量紊乱的危险区域,并隐约指引晶石方位。
两日间,他又寻到了两枚“星瘴核心晶”,如今已手握三枚。但他并未感到轻松,因为能感应到的、无主的晶石波动越来越稀少,显然大多数已被他人获取。接下来的争斗,将更可能围绕着晶石持有者展开。
第三日午后,林鸿穿过一片由无数尖锐石笋构成的“石林”,根据感应,前方一片地势较低的洼地中,应该有较强的星辰波动,很可能有晶石,或者……有持有大量晶石的人。
他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幽灵般悄然靠近洼地边缘,伏在一块巨石后,向下望去。
洼地中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下方并非修士争斗,而是……一场诡异的围猎!
洼地中央,三团模糊的、由浓稠星瘴凝聚而成的暗灰色人形怪物,正发出无声的嘶吼,挥舞着由雾气构成的利爪,围攻着一名修士!那三团怪物,没有固定形态,仿佛不断变幻的雾气,但散发出的气息却阴冷暴戾,充满了混乱的星辰煞气——正是玉衡殿主提过的,可能从葬星古渊逃逸出的“星煞”!
而被围攻的修士,林鸿认识,竟是冰雪神殿的冷凝霜!
此刻的冷凝霜,状态显然不佳。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血迹,周身原本清冷凛冽的冰寒气息,在这绝灵星瘴中被压制得极其微弱,只能勉强在体表凝聚一层薄冰护甲。她手中握着一柄晶莹剔透的冰晶长剑,剑法依旧精妙,每一剑都能在星煞雾气身躯上留下深深的剑痕,甚至将其部分冻结。但那些星煞仿佛没有实质,被斩开或冻结的部分很快便会重新融入周围星瘴中复原,几乎不死不灭!而它们的攻击,却带着侵蚀灵力的诡异特性,每一次爪击落在冰甲上,都会让冰甲黯淡几分,更有一股阴寒煞气试图侵入冷凝霜体内。
冷凝霜显然已苦战多时,动作比起平时迟缓了不少,气息起伏剧烈,左肩处有一道伤口,流出的鲜血竟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显然已被星煞之力侵蚀!
她且战且退,试图脱离洼地,但那三只星煞配合默契,从不同方向封堵,更引动周围星瘴形成粘滞的力场,让她难以脱身。照此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林鸿目光微凝。他与冷凝霜虽无深交,但在天机阁也算同门,且此女性情清冷孤傲,并非奸恶之徒。更关键的是,星煞这种古渊异物出现在此,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救?还是不救?
救,则意味着要介入这场凶险的战斗,暴露自身,消耗宝贵的丹元与体力,甚至可能引来其他觊觎者。不救,冷凝霜很可能陨落于此,而他也可以趁机绕开此地,继续寻找自己的出路。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洼地中的战局陡然恶化!
一只星煞猛然膨胀,化作一张巨大的雾网,当头罩向冷凝霜!冷凝霜挥剑急斩,剑光却被雾网层层消弭!另外两只星煞趁机从侧后方扑上,利爪直取其背心要害!
冷凝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黯然,冰晶长剑光芒骤然内敛,似乎准备施展某种代价巨大的秘法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
“咻!”
一道凝练至极、带着淡金银辉的剑光,如同撕裂灰暗天幕的闪电,自洼地边缘激射而至!并非远程剑气,而是林鸿将流云剑全力投掷而出!剑身之上,凝聚着他一缕精纯的轮回星元!
“噗!”
流云剑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只化作雾网的星煞核心!轮回星元的净化磨灭之力爆发!那星煞发出一声无声的凄厉尖啸,整个雾网身躯剧烈扭曲,随即“嘭”的一声炸散成漫天灰雾,竟未能立刻重组,核心处一点暗光彻底黯淡!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另外两只星煞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冷凝霜绝处逢生,虽不知来者是谁,但反应极快,抓住这瞬息之机,冰晶长剑反手疾刺,将左侧扑来的星煞暂时逼退,同时身形向侧方急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右侧的利爪。
林鸿的身影已如猎豹般从巨石后扑出,在流云剑飞回的刹那,稳稳接住,人剑合一,直刺右侧那只星煞!
他的速度极快,在星瘴压制下,依旧带起一串残影!流云剑再次附上轮回星元,剑锋过处,灰雾退避消融!
那星煞挥爪格挡,雾气利爪与流云剑相交,竟发出金铁摩擦般的刺耳声响!但轮回星元对这类负面能量体的克制效果极为明显,利爪迅速被剑锋侵蚀、瓦解!
林鸿剑势不绝,手腕一抖,剑尖轻颤,瞬间点出七点寒星,笼罩星煞周身要害(雾气凝聚的拟态要害)!
“噗噗噗……”
星煞身躯连中数剑,灰雾剧烈翻腾,气息骤降,发出愤怒的嘶吼,却一时难以反击。
另一边,冷凝霜压力大减,精神一振,冰晶长剑舞动,寒气虽弱,剑意却更加凝聚,将左侧那只星煞死死缠住。
两人虽未交流,却形成了默契的配合。林鸿主攻,以轮回星元克制星煞;冷凝霜辅助牵制,并伺机以冰寒之力迟滞星煞行动。
不过十数招,在林鸿又一剑刺穿右侧星煞的核心后,这只星煞也哀嚎着炸散,核心寂灭。
剩下一只星煞见势不妙,竟不再纠缠,化作一股灰烟,试图钻入地下遁走。
“想跑?”林鸿眼神一冷,左手并指,一点极其微弱的轮回星元在指尖凝聚,屈指一弹!
“寂灭星殛指!”
虽在绝灵环境下威力大减,且距离稍远,但那一点蕴含寂灭道韵的星元,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后发先至,没入那股灰烟之中!
灰烟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随即彻底消散于星瘴之中。
洼地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浓郁的星瘴缓缓流动。
林鸿持剑而立,微微喘息,连续动用轮回星元,消耗不小。他看向冷凝霜。
冷凝霜拄着冰晶长剑,气息虚弱,肩头的灰黑色伤口仍在缓慢恶化。她看向林鸿,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低声道:“多谢。”
声音虽轻,却清晰。
“同门之谊,不必客气。”林鸿摇摇头,走上前,看了一眼她的伤口,“星煞之力侵蚀,需尽快处理。”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得自青霖长老的“清蕴固本丹”,倒出一颗递过去:“此丹可稳固根基,驱除异力。”
冷凝霜没有推辞,接过服下,盘膝坐下,运转仅存的冰寒灵力配合药力疗伤。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温润的药力散开,肩头的灰黑色蔓延速度果然减缓。
林鸿则在一旁警戒,同时快速恢复自身消耗。他注意到,冷凝霜腰间挂着一个不大的皮袋,里面隐约有数点微弱的星辰光华透出,显然已收获了几枚晶石。
约莫一炷香后,冷凝霜脸色好转少许,肩头伤口的灰黑色也褪去大半,虽然依旧严重,但暂时压制住了侵蚀。她缓缓睁开眼,看向林鸿:“我欠你一次。”
林鸿摆摆手:“此地不宜久留。方才战斗动静不小,恐会引来他人或更多星煞。我们需尽快离开。”
冷凝霜点头,挣扎着站起,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林鸿略一沉吟,道:“你的伤势影响行动,单独行动恐有危险。若信得过,可暂时同行,抵达星门前,再分晶石。”他提出同行,并非完全出于好心。冷凝霜实力不弱,对星煞等异物了解可能比他多,且两人同行,在这危机四伏之地,也能互相照应,应对更强的敌人或危险。当然,前提是彼此信任。
冷凝霜沉默片刻,清冷的眸子直视林鸿,仿佛要将他看透。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可。”
没有多余言语,但这份信任,在这残酷的绝灵之地,显得尤为珍贵。
两人不再耽搁,林鸿根据感应,选择了一个偏离原定方向、但似乎星煞气息较少的路径,冷凝霜紧随其后。她虽然受伤,但身法根基犹在,勉强能跟上。
一路无言,只有谨慎的脚步声和浓雾流动的细微声响。
又前行了约莫两个时辰,沿途避开了两处能量紊乱的危险区域和一股游荡的小型星煞,两人来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根据玉牌指引,距离星门出口,大约还有不到一日的路程。
林鸿刚想提议稍作休息,忽然,他神色一凛,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冷凝霜止步。
冷凝霜立刻警觉,冰晶长剑微提。
前方浓雾之中,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不是星煞那种虚无的波动,而是实体的、充满压迫感的存在!
浓雾向两侧缓缓分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点猩红如血、毫无感情的光芒。紧接着,一具高大、残破、通体由暗沉金属与未知骨骼拼凑而成的人形傀儡,一步一步从雾中走出!这傀儡高达丈余,半边身躯覆盖着锈蚀的青铜甲胄,半边则是裸露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骨骼,手中拖着一柄门板大小、刃口布满锯齿的残破巨斧。其胸口位置,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明灭、散发着混乱星辰与死寂气息的暗红色晶体,仿佛是它的核心动力源。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具巨型傀儡身后,浓雾之中,影影绰绰,似乎还有更多类似的轮廓在晃动!
“这是……上古星宫‘护陵傀卫’?!”冷凝霜低呼一声,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惊愕,“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附近有星宫‘陵寝’的入口被古渊异变打开了?”
林鸿也是心中一沉。从这傀儡散发出的气息看,其实力绝对远超之前的星煞,恐怕堪比金丹中后期修士!而且,它似乎不受绝灵星瘴的压制,或者说,其力量本就源于星瘴与那诡异的暗红晶体!
那巨型傀儡猩红的“眼睛”锁定了林鸿和冷凝霜,手中巨斧缓缓抬起,指向他们,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毁灭意味的杀意,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
而其身后,更多的沉重脚步声响起,足足五具体型稍小、但同样狰狞的傀儡,从雾中显现,呈扇形围了上来!
前有上古傀卫堵截,后有未知险地,两人顿时陷入了绝境!
林鸿握紧流云剑,体内轮回星元悄然加速运转。冷凝霜也强提冰寒灵力,脸色更加苍白。
一场远比应对星煞更加凶险、更加绝望的战斗,似乎已无法避免。
在这绝灵死地的深处,远古的守卫已被惊醒,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再次模糊。
而生存的希望,似乎正随着那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被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