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上的露水还没干，林羽蹲在地上，手里攥着卷尺，一头递给张大爷，一头拉到梯田边缘的老槐树旁：“张大爷，您看，栈道就修在这田埂中间，宽一米二，离老赵家的祖坟还有三丈远，怎么可能挖到？”
几个跟着来的老人凑过来看卷尺，又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那座长满荒草的土坟 —— 那是老赵家的祖坟，孤零零地立在梯田最高处，坟前还摆着去年的供品。其中一个白胡子老人皱着眉：“林主任，话是这么说，可这田埂是连着祖坟的‘地气’啊，要是修栈道时用了挖掘机，震坏了坟基可咋办？”
这话刚落，赵老三就挤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破布包，“哗啦” 一下倒出里面的东西 —— 几块发黑的碎瓷片和半枚铜钱。“大家快看！” 他举着碎瓷片喊得嗓子都哑了，“这是我昨天在祖坟旁边挖出来的，是咱们老赵家清朝时的‘镇族瓷’！现在田埂一动，这些宝贝都露出来了，再修栈道，祖坟里的‘龙脉’就断了，咱们石溪村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林羽一眼就看出那些碎瓷片是现代仿品 —— 边缘还带着机器打磨的痕迹，可村里的老人哪懂这些？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瓷片，脸上满是慌色。刚才那个白胡子老人更是急得直跺脚：“是啊是啊！老祖宗传下来的话，祖坟连着村里的地气，绝不能动！林主任，这项目咱还是别搞了吧！”
“不能停！” 张大爷气得把锄头往地上一砸，“赵老三你别拿假瓷片骗人！我昨天还看见你在村口废品站捡这些破烂！林主任的规划是为了全村好，怎么就断龙脉了？”
“你懂个屁！” 赵老三红着眼，一把推开张大爷，“你又不是赵家人，凭什么管我们赵家的祖坟？今天这栈道要是敢修，我就带着赵家的人躺在这儿，看谁敢动一铲子土！”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十几个穿着黑外套的男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手里拿着根枣木棍子，走到赵老三身边就喊：“老三，咋回事？谁欺负咱赵家人了？”
赵老三像是看到了救星，指着林羽和施工队：“虎子哥，林主任要修栈道毁咱祖坟，还让施工队打我！”
“放屁！我们根本没碰你！” 施工队的工头气得脸通红，手里的铁锹 “哐当” 砸在地上。
叫虎子的汉子根本不听解释，挥了挥枣木棍子：“不管咋说，动赵家祖坟就是不行！兄弟们，把田埂守住，谁要是敢靠近，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十几个男人立刻散开，沿着梯田的田埂站成一排，个个虎视眈眈。林羽心里一沉 —— 她认出虎子，是石溪村老族长赵开山的远房侄子，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赵老三能把他叫来，说明这事已经牵扯到赵家的宗族势力了，比她想象的还严重。
“虎子哥，咱们有话好好说。” 林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栈道真的不碰祖坟，而且我已经联系了文物局，明天他们就来给祖坟做保护，修围栏、立石碑，保证老祖宗的安宁。项目建成后，游客多了，村里的收入也能涨，赵家的人也能跟着受益，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 虎子冷笑一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我们赵家不稀罕那点钱！祖坟要是没了，再多钱也没用！林主任，我劝你别白费力气，老族长说了，谁动赵家祖坟，就是跟整个赵家作对！”
“老族长？” 林羽心里咯噔一下 —— 赵开山是石溪村的老族长，掌管赵家宗族几十年，村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姓赵，他的话在村里比村长还好使。之前她做规划时，特意去拜访过老族长，可他一直闭门不见，没想到现在会通过虎子出面施压。
就在这时，林羽的手机响了，是文旅局派来的调解专员老周。“林主任，我到村口了，可被一群人拦着不让进，说赵家在处理家事，外人不准插手。” 老周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这些人手里还拿着棍子，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林羽刚想说话，就看见虎子身后的一个男人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摔在地上。手机 “啪” 地一声碎了屏，老周的声音也断了。
“你干什么！” 林羽气得浑身发抖，上前想捡手机，却被虎子拦住。
“干什么？” 虎子眯着眼，语气嚣张，“林主任，别给脸不要脸！要么现在答应停了项目，要么就别怪我们对张大爷不客气 —— 他刚才帮你说话，就是跟咱赵家作对！”
几个男人立刻围了上来，盯着张大爷，眼神凶狠。张大爷虽然害怕，却还是把林羽护在身后：“你们别欺负林主任！有本事冲我来！”
林羽心里又急又暖，她知道不能让张大爷受连累，刚想开口妥协，就听见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两辆警车驶了过来，停在田埂边，县公安局的张队长带着几个民警下了车：“都住手！谁要是敢闹事，就按寻衅滋事处理！”
虎子等人看到警察，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退开。赵老三赶紧凑过去：“张队长，这是我们赵家的家事，你们警察管不着！”
“家事？” 张队长拿出执法记录仪，对着虎子等人，“刚才有人报信，说你们聚众闹事，还损坏他人财物、威胁村民，这已经涉嫌违法，我们怎么管不着？” 他转头对林羽说，“林主任，陈县长担心你这边出事，让我过来看看。文物局的人也快到了，咱们先把情况说清楚，别让村民误会。”
很快，文物局的工作人员也来了，带着探测仪和图纸，走到老赵家的祖坟前。“各位村民，我们是县文物局的，今天来是给祖坟做安全评估。” 领头的王工拿着探测仪，在坟周围扫了一圈，“大家看，这祖坟的地基很稳固，田埂和坟基之间有天然的土层隔离，修栈道时只要不用重型机械，手工挖掘，根本不会影响祖坟。而且我们会出具保护方案，在坟周围修一米高的石围栏，防止游客靠近，还会立一块文物保护牌，让大家的老祖宗得到尊重。”
说着，王工把探测仪的数据和图纸递给老人们看。白胡子老人凑过去，指着图纸上的土层分析：“这么说，修栈道真的不会震坏坟基？”
“不会的，大爷。” 王工耐心解释，“我们算过了，手工挖田埂的震动幅度，比下雨打雷还小，对坟基没有任何影响。而且修栈道能方便大家来祭祖，以后不用再踩泥路了，多好啊。”
几个老人听了，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有的甚至开始劝虎子：“虎子，既然文物局都这么说了，咱就别闹了，林主任也是为了村里好。”
虎子的脸色很难看，刚想说话，就被赵老三拉到一边。林羽注意到，赵老三偷偷拿出手机，躲在树后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她还是隐约听到 “老族长”“按原计划”“把事闹大” 几个字。
挂了电话，赵老三突然冲到祖坟前，一下子跪了下去，抱着坟头的荒草嚎啕大哭：“老祖宗啊！他们要毁您的安息之地，您快显灵啊！我对不起您啊！”
这一哭，本来已经动摇的几个老人又慌了，跟着跪下来，嘴里念叨着 “老祖宗保佑”。虎子等人也趁机起哄：“不能信他们的鬼话！肯定是想骗我们签字，然后偷偷毁祖坟！”
场面又混乱起来，张队长想上前调解，却被虎子推了一把。民警立刻上前，把虎子拦住：“你想袭警？”
虎子梗着脖子：“我没袭警！我就是不让你们骗老百姓！”
就在这时，林羽的手机突然响了 —— 是她之前摔坏的手机，刚才民警帮忙捡了起来，没想到还能开机。她接起电话，是母亲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小羽，你快回来！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说你要是不停了石溪村的项目，他们就…… 就砸咱们家！”
林羽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妈！你别害怕，我让张队长派民警过去！”
挂了电话，张队长立刻安排两个民警去林羽父母家。林羽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又想到父母的安危，眼眶有点红 —— 她知道，赵老三背后的人不仅想阻止项目，还想通过威胁她的家人逼她放弃。
就在这时，陈铭的电话打了过来：“林羽，情况怎么样？我刚从纪委那边得到消息，李建国的余党王涛，昨天跟石溪村的老族长赵开山见过面，两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一定要小心，赵开山在村里势力大，他们可能会用宗族关系逼你让步。”
林羽心里一震 —— 果然是李建国的余党在背后搞鬼！他们联合老族长，就是想利用祖坟地的事搞垮项目，报复她和陈铭。
她抬头看向远处，虎子正和几个男人低声商量着什么，赵老三也停止了哭闹，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文物局的王工走到她身边，小声说：“林主任，刚才探测时，我发现祖坟旁边的田埂下有个空洞，不知道是什么，要不要挖开看看？”
林羽心里一动 —— 赵老三之前说祖坟下面有 “镇族瓷”，会不会就是这个空洞？如果挖开，说不定能揭穿他的谎言。可她又担心，万一真挖出什么东西，反而会让村民更迷信，让事情更难办。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虎子突然大喊一声：“兄弟们，他们要挖田埂了！快拦住他们！” 十几个男人立刻冲上来，围着文物局的工作人员，手里的棍子挥来挥去。
张队长赶紧让民警护住王工：“都住手！谁再闹事，我们就依法拘留！”
可虎子根本不听，反而朝着林羽冲过来：“林主任，你要是敢挖田埂，我就跟你拼命！”
林羽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却更坚定了 —— 她不能退缩，要是现在停了，石溪村的项目就完了，村民的希望也没了，那些背后搞鬼的人也会更嚣张。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村民们大声说：“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担心祖坟，我可以发誓，要是挖田埂时伤到祖坟，我立刻辞职，承担所有责任！今天咱们就请文物局的人把田埂下的空洞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让大家心服口服！”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的同意，有的反对。张大爷第一个站出来：“我支持林主任！挖开看看，省得赵老三一直造谣！”
几个年轻的村民也跟着附和：“对！挖开看看，要是真有宝贝，咱们一起保护；要是没有，赵老三就别再骗人了！”
赵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赶紧拉着虎子：“不能挖！绝对不能挖！”
“为什么不能挖？” 林羽盯着他，“你不是说下面有‘镇族瓷’吗？挖开让大家看看，不是正好证明你没骗人？”
赵老三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虎子见状，知道再拦着就露馅了，赶紧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十几个男人突然冲上来，想抢文物局的工具，民警立刻上前阻拦，双方推搡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都住手！”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拄着龙头拐杖的老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慢慢走了过来。他头发全白了，却精神矍铄，眼神锐利，正是石溪村的老族长赵开山。
赵老三和虎子赶紧迎上去，弯腰行礼：“老族长！”
赵开山没理他们，目光落在林羽身上，语气冰冷：“林主任，你要挖我赵家的祖坟地，问过我这个老东西了吗？”
林羽心里一沉 —— 老族长终于亲自出场了，接下来的麻烦，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而田埂下的空洞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赵开山和王涛的协议又是什么？她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