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盛宴,主会场内。
仙乐缥缈,如丝如缕,缠绕着雕梁画栋,与弥漫的珍馐异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极致的祥和与奢华。琉璃盏中琼浆荡漾七彩光晕,白玉盘内仙果灵药散发着诱人光泽。万仙齐聚,按照品阶与身份端坐于各自的席位之上,言笑晏晏,一派歌舞升平。
然而,这和谐的氛围,在紫薇大帝亲热地拉着刘渊的手,穿过层层仙班,一步步走向那最靠近天帝御座的区域时,开始悄然变化。
当紫薇大帝的脚步最终停在御座左下手,那张以星辰金与万年沉香木打造、雕刻着日月同辉纹路、历来象征着储君地位与无上荣光的首位时,整个喧闹的大殿,仿佛被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喉咙!
瞬间安静了片刻。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那些目光中,充满了惊讶——这位三皇子竟被引至此位?探究——天帝此举是何深意?以及,来自某些方向的、毫不掩饰的不满与冰冷。
这个位置,以往历次盛宴,皆由大皇子张玉衡占据,几乎已成惯例。而此刻,张玉衡本人,就坐在稍次一位的席位上。他脸上那惯常的、温润如玉的笑容依旧保持着,仿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只是,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他握着琉璃酒杯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关节微微发白,杯中那价值万金的琼浆,正漾开一圈圈不自然的涟漪。
内心博弈:
· 张玉衡:感觉如同被当众扇了一记耳光,屈辱感与嫉恨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那个位置,不仅仅是座位,更是他身为嫡长、未来储君的身份象征!如今却被一个凡间长大的“弟弟”占据?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起身质问,但残存的理智与多年养成的“储君风度”死死地压制着他,让他只能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品尝着这杯苦酒。
刘渊被紫薇大帝按着肩膀,有些被动地坐了下去。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了烧红的铁板上,四周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针尖般刺来。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巨大的、无形的压力,这比他面对千军万马、甚至直面冰螭玄虬时,更让人心神紧绷。
内心博弈:
· 刘渊:心中凛然,深知此位非同小可,乃是风暴之眼。他面色努力保持着平静,眼观鼻,鼻观心,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得意或逾越之举,生怕授人以柄。
就在这时,端坐于九重云台御座之上的天帝张昊天,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带着无上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位仙神的耳中,打破了那诡异的寂静。
他目光落在刘渊身上,竟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与赞赏,甚至微微倾身,向刘渊伸出了手。
刘渊连忙起身,快步上前,恭敬地握住父皇的手。
张昊天拉着他的手,面向满殿仙神,声音沉稳而有力:“渊儿此次归来,不仅为朕带来了极寒天域的圣果,更让朕欣慰的,是他这些年在外的历练与成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如同金科玉律,响彻瑶池:“平定烬雪关,稳固北疆;临危受命,击退魔帝墨天渊的进犯;更以一己之力,整合双川,成就镇守使之位,庇佑一方生灵,功在千秋!”
最后,他掷地有声地给出了评价:“此等功绩,年少有为,便是称之为‘举世无双’,亦不为过!”
“举世无双”!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众仙心中炸响!这是何等高的评价?天帝竟对三皇子推崇至此!
然而,面对这滔天的赞誉与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刘渊却并未流露出任何得意之色。他深深躬身,语气无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惶恐,声音清晰地回道:
“父皇谬赞,儿臣愧不敢当!平定烬雪,乃是将士用命;击退墨天,赖有白啸岳、鲁达等诸位将军血战沙场;治理双川,亦是上下同心。一切功劳,皆是属下们浴血拼搏得来。儿臣……只不过是身处其位,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尽力做好而已。”
他将所有功劳,尽数归于麾下将士与臣属,自己则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尽了本分。
内心博弈:
· 众仙官:文官集团中,不少老成持重者闻言暗自皱眉,觉得刘渊此言虽显谦逊,却也过于“重武轻文”,且如此年轻便得此盛誉,并非好事。而武官集团中,则有不少人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觉得这位三皇子不忘本、不居功,体恤下属,是难得的明主之相,有人甚至露出支持的神色;另有一些则纯粹是看好戏的心态,乐见大皇子吃瘪,天庭这潭水越浑越好。
刘渊这番不居功、善揽人心的回应,让其王者气质在无形中又增添了几分。
这时,一旁的紫薇大帝抚须而笑,看似随意地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半真半假的调侃:“陛下,三殿下不仅功绩卓着,难得的是这份不矜不伐、知人善任的心胸气度。如此可贵的继承人,实乃天庭之福啊!”
“继承人”三字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让许多仙神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这可是直接触及了最敏感的继承权话题!
张昊天闻言,目光微微一闪,脸上笑容不变,拍了拍刘渊的手背,看似随意地回应道:“紫薇道友过誉了。朕还没老到需要立刻定下继承人的地步。他们兄弟几个,都还年轻,正该多磨一磨,方能成大器。”
这话看似驳斥了紫薇大帝,却又默许了某种竞争的存在,并且对刘渊充满了期许。
紫薇大帝呵呵一笑,从善如流,却又意味深长地添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排不少仙神听清:“陛下所言极是。只是……老臣是怕,有些好的性子,磨着磨着,反倒给磨平了……可惜,可惜啊。”
这话仿佛意有所指,是在说刘渊的锐气可能会被磨掉,还是暗指张玉衡早已被磨得失去了棱角?其间的深意,引人遐思,更让这场席位风波,蒙上了一层更加复杂的政治色彩。
张玉衡听着这番对话,看着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的刘渊,感受着四周那些若有若无的怜悯或嘲讽的目光,他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冰凉的液体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熊熊燃烧的妒火与恨意。
蟠桃盛宴,依旧仙乐飘飘,珍馐满席。但在这极致的繁华之下,权力的暗流,因这张小小的席位,已变得汹涌澎湃。所有人都意识到,天庭的格局,恐怕从今日起,将要进入一个全新的、充满变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