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幕降临,江面上便会准时响起震天的战鼓与刺耳的锣声,声音在夜里传得极远。
间杂着“荆州降奴,早晚喂鱼”或者“曹军鼠辈,缩头乌龟”等的齐声呐喊。
荆州水军,听了士气低落;那些北方士卒听了,却是个个暴跳如雷,恨不得跳进水中,跟这帮烦人的蚊子大战三百回合。
于禁下令弓手,向声音方向进行覆盖性盲射。
他并不知道,刘铭借鉴三国演义中的草船借箭,早让人在船上扎上草人,士卒就在草人后面叫骂。
虽然没有演义那么夸张,但是对于白日的消耗,也是一种补充。
曹军士卒被折腾得无法安眠,夜夜枕戈待旦,眼圈乌黑,精神萎靡。
就连营中战马,也被这持续的噪音惊得焦躁不安。
帅帐之内,李典烦躁地踱步,眼中布满血丝:“文则!如此下去,军心必溃!士卒夜不能寐,白日如何御敌?不如让我率一支精锐,趁夜过去,端掉这些扰人的苍蝇!”
于禁面沉如水,他同样疲惫,但理智尚存:“曼成,此乃刘铭小儿的疲敌之计,意在激怒我等,贸然出击。夜间江面情况不明,敌暗我明,你若出击,正中其下怀。”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嚣张?”李典一拳砸在案几上。
于禁沉默片刻,目光投向地图:“据探马回报,其陆上营寨位于洞庭南岸,距此并不远,我们或可带人偷袭一番。”
李典却不看好,犹豫道:“刘铭并非不智之人,把营寨立于此,必有依仗。”
“不错,据探马报,此去仅一条小路能行。路上不光有沼泽区,很多地方道路狭窄,难以通行。”于禁与李典来到营寨箭楼,望向南方,语气凝重。
“文则,这种情况,偷袭不易,一旦被发现,便极难撤退。”李典也是语气凝重。
“刘铭想必也是如此想法,才会在那里扎营。”于禁却说道。
“嗯?文则之意,刘铭会疏远防范?”李典摇摇头,有些不赞成的道,“刘铭虽年轻,但其手下如今有老将黄忠坐镇,必然不会疏于防范啊!”
良久,于禁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刘铭耗费如此多人手,骚扰我等,其陆寨必然空虚。以我军精锐,出其不意,说不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更何况,即便我们偷袭未果,陆路道路狭窄,我们前军顶住,后军撤退,我想刘铭拿我等也无可奈何。”
李典闻言,精神一振:“既如此,就让我领兵前往吧!”
“不,”于禁摇头,“你需在此坐镇,防备其水军突袭。我亲自领兵前去!我倒要看看,那刘铭小儿是否真有能耐,能挡住我军精锐。”
当即,于禁精心挑选了一千精锐,皆是能吃苦、擅攀爬、悍勇善战之徒。
他们舍弃辎重,只带长矛和弓箭,沿洞庭沿岸小路,沿岸林密,是很好的保护,曹军就这样悄无声息向刘铭营寨靠近。
然而,他们低估了洞庭南岸的崎岖。
道路比想象的复杂,有时候看似平平无奇的草地,人一旦踏入,便不断下陷,很快整个人就消失不见。
于禁的部队行进缓慢,队形被拉得极长。
虽然艰难,但因为就一条路,最终在损失十几名士卒后。
于禁终于远远看到刘铭营寨。
于禁大喜,当即命令士卒原地休息,等夜间发起攻击。
夜间,于禁带人偷偷靠近刘铭营寨,就在他准备发起攻击之时。
“啊!”
连续几声惨叫响起,原来有些士兵踩到陷坑陷阱。
这些陷阱不为杀敌,只为预警。
这不,曹军的惨叫声,在夜间传的很远,自然惊醒了荆南守军。
迎接于禁的,首先就是一波箭雨。
夜间看不清楚,倒是没几个中箭。
但是下一瞬,寨门口,一高大黑影提枪而出,口中喝道:“吾乃常山赵子龙也,于禁小儿受死。”
于禁一惊,赵云?
在南阳时,就曾交过手,他还是有些发怵的,没想到,再见竟在此处。
他不敢小觑,赶紧下令:“撤!”
如今已经被赵云发现,偷袭已经无法实现,只能先撤退为上。
“传令,前军变后军,先抵挡一阵,后军变前军,先撤出攻击范围。”
他知道道路狭窄,赵云再勇,夜间也难以追击,所以并不慌张。
然而,曹军正后撤时,前军突然来报:“报告将军,来路有敌袭。”
“什么?!”于禁心中暗呼糟糕,但是他不敢耽搁,“快撤!冲过去!”
现在只能快速后撤,不然将陷入前后夹击,那就危险了。
唯一生机,突围。
当于禁带着麾下冒死突围之时,才发现刘铭的军队是从水中发起攻击的。
洞庭湖沿岸虽然是浅滩,但这些都是小船,吃水不深。
船上士卒不断射杀着于禁队伍,这些北方士兵要一边撤退,一边还击,但慌张之间,准头就差很多。
突然,其中一船上,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将,哈哈笑道:“于文则,此路不通。”
于禁牙关紧咬,他知道奇袭已彻底失败。
对方早探到他带人偷袭,只是引而不发,待他回撤之时,在此处射杀他士卒。
“撤!快撤!”于禁嘶吼着下令。
刘铭营寨,赵云也派遣一队士卒,只是远远追着射箭,造成压力。
于禁仗着武艺高强和亲兵拼死护卫,最终杀出一条血路,狼狈不堪地逃回巴丘。
看着逃远的于禁,黄忠不由冷笑:“要不是子续让我留你一命,你岂能从老夫箭下逃命?”
曹军营寨,于禁跌坐于地,看着跟着回来的士卒,不到二百人,心中一悲。
那可是一千精锐啊。
其实除了少部分死于箭下外,大部分是在撤退时慌不择路,陷入沼泽,消失不见!
“文则,你的腿?”李典看着还在不断渗血的小腿,竟有一条巨大的伤口。
“无事,或许被尖石划伤,之前竟没注意。”于禁摆摆手,这点伤痛哪比得上上千男儿憋屈战死来的痛,还因为他的错误决定。
看着眼前垂头丧气、伤痕累累的残兵。
这位以持重着称的将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挫败感。
其实,这也不能怪于禁,他久在北方,并没有意识到沼泽地带的危险。
再加上刘铭故意在这里建立营寨,不就是为了让于禁来偷袭嘛!
不把于禁弄得胆战心惊,他怎么实施下一步计划呢?
巴丘曹营。
于禁对迎上来的李典,声音沙哑地说道:“曼成,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战!水军只是监视刘铭,如果进入长江立刻来报。”
他望着洞庭湖,心中一片沉重。
他知道,这次是他决策失误了。
这刘铭,用兵竟如此刁钻,水陆兼备,将其微弱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此刻,他只盼丞相在赤壁主力战场能早日建功,否则,这荆南一路,恐成心腹大患。
经此一败,于禁李典彻底放弃了主动出击的念头,一心固守。
而刘铭要的就是于禁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