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续,伯隅言之有理。乾支持。”周旌说完,孙乾第一个表态。
刘铭看了看糜竺,他也没有反对意见。
“好,目前也没有较好方案。就按伯隅办法执行。”刘铭也下定决心,“此次新野百姓安置,便以伯隅负责,太守府以下全力配合,调遣三百少年营为你所用。伯隅,务必安排好,不要让追随父亲的百姓失望啊!”
“诺!”周旌声音略带激动的回道。
他是临湘人,家中书籍一直有关于洞庭湖洪水泛滥的记载。
他也一直有这方面的研究,有各种念头治理洞庭湖。
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机会付诸于行动。
没想到,这位年轻太守愿意让他尝试。
‘不能辜负府君所托啊!’周旌默默想着,动作却很轻快。
洞庭南岸,风卷着湿气,吹得新设的“安置总录司”帐篷猎猎作响。
刘铭站在刚绘制好的洞庭周边水利草图前,眉头紧锁。
周旌、糜竺、孙乾、糜威在一旁汇报的结果,以及初步规划的安置点。
数字是冰冷的,但背后是三万张需要吃饭、住所的嘴,以及即将开始的、与自然和时间搏斗的宏大工程。
十多日后,新野。
刘备再次收到刘铭的书信。
“孔明,子续能为百姓所想,我心甚慰。”刘备看完书信后,交给诸葛亮,忍不住开口。
“子续宅心仁厚,所虑甚为周全,有主公之风。”诸葛亮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好!那就劳烦孔明组织百姓,开始转移吧。我让云长带一千精锐护送。”
新野一带大规模的人口异动和物资移动,绝非小事,蔡瑁自然第一时间知晓了。
他先是疑惑,随即大惊失色。
“刘备!他这不是在备战,他这是在准备逃跑!他还想裹挟民众南下?”蔡瑁又惊又怒,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刘备若全身而退,汇合其子刘铭在荆南的力量,必成心腹大患。
但他还不敢阻止。
笑话,关羽的刀不斩老幼,他二者皆不属。
书房内,蔡瑁来回踱步。
“速速修书,八百里加急送往邺城,禀报司空!就说刘备恐已察觉司空天威将至,正欲裹挟百姓南窜荆南,其子刘铭已据长沙、零陵、武陵、桂阳四郡为乱,请司空速发天兵,荡平不臣!”
最终一封充满蔡瑁个人惊恐和甩锅意味的信,十余日时间,便传到邺城司空府内。
曹操看完书信,脑袋突突直跳头疾再次发作。
“好个刘玄德,好个刘子续!”他冷笑一声,将竹简掷于案上,“传令!三军拔营,兵发南阳,直取新野!”
“司空,不可。”坐在下首第一的荀彧出声道。
太守府。
“子续,苏、刘、邓、李等几家家主已在厅外候着了。”周旌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事态紧迫的凝重。
刘铭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属于未来开拓者的蓝图暂且压下。他知道,理想需要现实的基石,而现在,他必须先去面对那些掌握着当下资源的人。
“请他们进来吧。”
几位家主鱼贯而入,锦袍玉带。
为首的家主苏琛目光精明,暗含审视;
家主刘适则眼神飘忽,习惯性地捻着胡须。
他们都还记得那碗“糙米饭”的滋味,气氛难免有些微妙。
刘铭没有寒暄,开门见山:“诸位,新野三万百姓将至,人地两缺。铭欲安置他们,然初创维艰,需粮秣、需工具、需诸位襄助。”
苏琛率先开口,语气为难:“公子,非是我等推诿,今岁秋收的三成赋税已伤筋动骨,族中存粮实难支撑额外开销。”
他有些惊惧了,马上有三万黔首来抢他的地,那还了得!
刘适立刻附和:“是啊公子,熟田乃家族根本,动不得。”
其余家主也快速跟上,一个个说的悲惨,好像明日家里便要断粮了似的。
还暗暗损了刘铭一把,拿他们三成税收还不知足。
刘铭见这些家主如此模样,心中冷笑,他就知道,如果真要从他们口中征收土地,这些家伙说不定会铤而走险。
“哈哈哈,各位高邻误会了。”刘铭不管内心如何,面上还是保持笑容。
“铭准备带着新野百姓,治理洞庭湖水患,开发洞庭湖,让沼泽区变成良田,并不是要各位的土地……”
刘铭话锋一转,“不过,百姓人数甚众,太守府难以拿出如此多的粮秣,让这些我父追随者免于挨冻受饿……”
刘铭说着说着,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听见刘铭不是要抢他们土地,都齐齐松了口气。
粮食嘛,他们有的是,别说三万人,十万人几家凑吧凑吧,也能维持一年。
但那也不可能让他们白白拿出粮食。
刘铭自然知道,这帮家伙,皆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也不藏着掖着。
“诸位高邻,铭想以太守府的名义,向诸位高邻借些粮秣,让这些远道而来的百姓能够活下去。诸位放心,铭不白借!”
刘铭需要的是合作,哪怕是暂时的、基于利益的合作。
他压下心中因内政掣肘而产生的烦躁,手点桌面,详细解释道:
“其一,诸位所借粮草、农具,皆登记在册。待明年秋收,百姓有了收成,可归还粮草,钱物,或直接抵扣明年尔等应缴赋税。”
“其二,此番开发,非为郡府独享,新垦之地。前三年免赋,自第四年起,所收粮税中,可抽出一成出来。按借出比例,分与此次出借粮秣器械者,连分三年,以酬诸位襄助之功。”
“其三,郡府将主导疏浚河道、修筑堤防。水利既成,沿途田亩皆受其惠,诸位家中产业亦能享灌溉舟楫之便,此乃长远之利。”
条件开出,厅内安静了片刻。
豪族们精于算计,立刻在心中盘桓利弊。
洞庭水患,非他们某个大族可以解决,如今有了太守府牵头,确实大有可为。
而且,出借陈粮旧器,换来的新粮,还有未来三年的分成收益,以及关乎家族命脉的水利便利。
这比单纯的“索取”或“威慑”要高明得多,给了他们一个无法轻易拒绝的理由。
苏琛与刘适交换了一个眼神,率先拱手,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公子思虑周详,为我等着想,苏家感佩!愿出粮五千石,并铁锹耒耜百具!”
“刘家愿出粮四千石,木车五十乘!”
其余两家也纷纷表态,出粮出物。
周旌在一旁迅速记录,厅内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送走心满意足的豪族,刘铭却感不到丝毫轻松。
这种妥协让他心里有些憋闷,他深知这仅是权宜之计,未来的利益分配、土地归属,还有数不清的博弈。
若是二哥在此……他脑海中浮现出历史上诸葛亮治理蜀地时,那种举重若轻、既能平衡大族又能普惠百姓的从容。
自己这般讨价还价,虽解了燃眉之急,终究落了下乘,显出了内政上的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