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颤抖着上前一步。他的目光落在刘小明后腰的肌肤上——
只见在那处,清晰地印着一块淡红色的胎记,形状宛若一弯新月。
“轰——!”
看到这胎记的瞬间,刘备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巨大的震惊、狂喜、愧疚、疼惜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
“铭儿!二弟三弟,是我的铭儿!!”一声泣血般的、几乎破音的呼喊从刘备胸腔中迸发出来,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涌出!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胎记,而是把刘小明紧紧地搂入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哇呀!胎记!半月胎记!真是大侄子!刚刚一看相貌我就觉得是。”张飞猛地一拍大腿,声如洪钟,激动得哇哇大叫,“大哥!是他是他!错不了!真是阿铭啊!老天开眼!”
关羽丹凤眼中也瞬间盈满了水光,他强忍着激动,重重点头,声音沙哑地确认:“大哥,没错!是铭儿!这胎记,关某也绝不会认错!”
刘备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我的儿”、“父亲对不起你”,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多年的寻找、绝望的自责、刻骨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宣泄而出。
刘小明,哦不,刘铭任由刘备抱着,说实话,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懵。
刘备的儿子,刘铭所知的就是‘封禅永理’。
至于刘备前期的儿子,《三国演义》没写,《三国志》他也没看过。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原主是刘备之子这种可能性。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不知是不是原主残念。
诸葛亮静静地望着这感人肺腑的认亲场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慰与动容。
然而,他那双洞察入微的眼睛深处,反而掀起了巨大的疑惑!
刘备此时已激动地转向诸葛亮,紧紧握住他的手:“孔明先生!大恩不言谢!你救下我儿,将他抚养成人,授他学识武艺,此恩重于泰山!请受备一拜!”
诸葛亮立刻收敛心神,侧身避开,双手扶住刘备:“将军万万不可!此乃天意眷顾汉室,使公子大难不死,流落至亮之门下。亮岂敢居功?”
他目光扫过刘铭,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小明天资聪颖,心性质朴,能与他相遇,是亮之幸事。”
刘备紧握诸葛亮的手,情绪依然激动,但思绪已逐渐清晰。
他看看诸葛亮,又看看失而复得的儿子刘铭,只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大礼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潮,神色变得无比庄重,对着诸葛亮,再度深深一揖:“先生大才,备心向往之,数月来奔波求见,只为一事。”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诚恳与决心,“当今天下大乱,奸臣窃命,主上蒙尘。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而智术短浅,迄无所就。惟先生开其愚而拯其厄,实为万幸!备,恳请先生出山相助,匡扶汉室,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这番话,他说得掷地有声,情真意切,将一个仁君对贤才的渴望、对理想的追求表达得淋漓尽致。
身后的关羽、张飞也收敛了激动,肃然起身,目光齐聚于诸葛亮身上。
因为有了刘铭这件事,关张二人对诸葛亮感激还来不及。
当年刘铭在战乱中走失,他们异常愧疚,现在,被诸葛亮养大,他们俩自然承诸葛亮的情。
诸葛亮闻言,神色一正。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到案前,取出一幅早已绘就的舆图,缓缓展开于刘备面前。
那图上,山川河流、州郡城郭,乃至天下势力分布,皆标注得清晰无比。
刘铭(刘小明)此刻也勉强从“认爹”的震撼中抽离出来,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幅历史性的画面——着名的《隆中对》,就要在他面前真实上演了!
“亮虽与将军错过两次,但也早已为将军谋划了一番。”诸葛亮手执羽扇,点向舆图,声音清朗而沉稳,仿佛早已将天下大势于胸中演算了千百遍:
“自董卓造逆以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羽扇先点北方,“曹操比于袁绍,则名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
羽扇南移,点向江东:“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
接着,羽扇重点落于荆州、益州之上:“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
说到这里,诸葛亮突然停了一下,不由瞟了一眼刘铭,才继续说道。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他的目光如炬,看向刘备:“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着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一番话,如拨云见日,为迷茫中的刘备清晰地勾勒出了一条横跨荆益、联吴抗曹、进而北伐中兴的宏伟战略蓝图!
刘备听得如痴如醉,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指路的明灯!他离席而起,对着诸葛亮再拜:“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但荆州刘景升、益州刘季玉,皆汉室宗亲,备安忍夺之?”
诸葛亮淡然一笑,羽扇轻摇:“亮夜观天象,刘表不久于人世,刘璋非立业之主,荆州、益州,日后必归将军。”
刘备闻言,再无犹豫,他恳切地望着诸葛亮:“备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备当拱听明诲,终生奉师!”
诸葛亮见刘备意诚,刘铭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点头含笑:“将军既不相弃,亮愿效犬马之劳。”
至此,千古佳话,“三顾茅庐”终得圆满!
刘备大喜过望,今日可谓双喜临门!他一手紧紧拉着儿子刘铭,一手握住大贤诸葛亮,对关、张二人道:“吾得孔明,如鱼得水!今又寻回麟儿,匡扶汉室,后继有人矣!”
茅庐之外,风雪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一缕冬日的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银装素裹的隆中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