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屋内鸦雀无声,只有黄叙偶尔的咳嗽和黄忠粗重的呼吸声。
刘小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张仲景缓缓收回手,面色凝重。
“先生,我儿他…”黄忠的声音颤抖着。
“确是‘肺痿’重症,邪毒深伏,耗伤肺阴,元气大亏。”张仲景缓缓道,语气沉痛,“此病迁延日久,能拖到今日,已是万幸…”
黄忠面色瞬间惨白。
“不过…”张仲景话锋一转,目光中带上一丝惊奇,“病势虽重,却似乎被一股‘清气’护住,未曾继续沉沦。这屋内通风顺畅,并无寻常痨瘵之室的污浊瘴气;病者周身洁净,所用之物亦经沸煮;尔等口鼻覆布,更是隔绝病气相传的妙法!这些…是何人所为?”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黄忠,最后落在了屋内最年轻的刘小明身上。
黄忠连忙道:“正是这位小友!南阳诸葛家养弟刘小明,是他提出此法,我等方才照做。”
张仲景看向刘小明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惊异与探究:“公子年纪轻轻,竟通晓此等养护之理?此法看似简单,实则暗合‘辟秽防疫’之至高医理,于此类病症的调护,远比许多虎狼之药更为重要!不知师从何人?”
刘小明心中狂跳,面上却保持镇定,再次搬出那套说辞:“回先生,小子不敢称通晓。只是…只是昔日流离之时,病倒被一位游方郎中救治,后听他提及,言‘病气’、‘相染’之说,及通风、洁净、隔绝之法。小子见黄公子病情沉重,便大胆提议一试,幸得黄将军信任。”
“游方郎中?可知姓名?”张仲景忙问。
“呃……”刘小明心说我咋知道,他停顿一下,似在回忆,突然开口:“似是姓华……”
“莫非是华佗先生?”
刘小明心说这可是你说的,我不道啊……
突然刘小明心中莫名一沉,心中不由想起在豫州时那碗苦涩汤药……
张机抚须沉吟,不断点头,“此法虽不能根治,却能挽生机于既倒,为用药争取时日,功德无量!若非如此调护,令郎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黄忠已听得冷汗涔涔,随即又是无边的庆幸与感激地看向刘小明。
张仲景不再多言,立刻打开随身药囊,取出纸笔,沉吟片刻,写下一张药方。“此乃‘滋阴润肺、清热解毒’之方,先服五剂,观其效再行调整。切记,方才公子所言诸法,断不可废!汤药与养护,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黄忠如奉纶音,双手接过药方,立刻亲自安排人去抓药煎煮。
张仲景又仔细交代了诸多注意事项,甚至对刘小明做出的“口罩”产生了浓厚兴趣,拿在手中反复观看,询问制作原理和效果。
刘小明一边解答,一边暗自思忖:‘这才哪到哪,等以后有机会,我把“酒精”(蒸馏酒)弄出来用于消毒,再跟你说说细菌病毒的概念,岂不是要惊掉你这神医的下巴?’当然,这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暗戳戳地想想。
经张仲景诊断开方,并高度肯定了刘小明的护理措施后,黄忠心中的阴霾终于被驱散了大半,希望的曙光真正照亮了这座小院。
待张仲景暂歇,他决定留下观察几日,黄忠将刘小明叫到院中。
夕阳的余晖洒在老将军身上,他看着刘小明,目光复杂,充满了感激、赞赏。
“小明,”黄忠的声音沉稳有力,“叙儿的病,多亏了你。若非你到来,还有你那些法子,恐怕等不到张先生到来…这份恩情,黄某永世不忘!”
“黄将军言重了,小子只是尽了本分…”
黄忠抬手打断他:“莫要推辞。黄某一生,恩怨分明。你既愿习武,又于我有大恩,从明日起,我便正式教你武艺!我必倾囊相授,绝不藏私!只望你他日能以此身所学,匡扶正道,不负男儿之志!”
刘小明闻言,心中大喜过望,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他后退一步,整理衣冠,对着黄忠郑重地行了一个拜师礼:“弟子刘小明,拜见老师!定勤学苦练,尊师重道,不负老师教诲!”
自此,刘小明便在攸县黄家住了下来。
每日,他协助照料黄叙的病情,严格执行张仲景的医嘱和自己那套护理方法。闲暇时,便在院中跟随黄忠打磨筋骨,习练刀法弓术。
黄忠教学极其严格,从最基础的握刀、站桩、发力教起,一丝不苟。刘小明则凭着那股天生的神力和来自现代灵魂的理解力,进步神速,常常让黄忠在严厉之余,也忍不住暗自点头称奇。
张仲景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留下观察了数日,见黄叙服药后,咳嗽、潮热等症状确有缓解,病情趋于稳定,这才放心离去,临走前表示半月后再来复诊。
生活变得忙碌而充实。刘小明穿梭于病榻与校场之间,一边学习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战场杀伐之术。另一边,则把现代防疫方面理论整理成册。
攸县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校场上,带来几分初春的暖意。
场边,黄叙懒洋洋地躺在一张竹制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安静地晒着太阳。
他的面色依旧比常人苍白,呼吸也略显细弱,但比起两年前那副形销骨立、咳血不止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此刻,他眼带欣慰而温和的笑意,目光追随着场中那个纵马驰骋的身影。
场中少年,正是刘小明。
两年时光,他已褪去不少稚气,身形蹿高了一大截,肩膀宽阔,腰背挺拔,一身劲装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线条。
他驾驭着战马在校场上来回奔驰,人马合一,动作娴熟无比。
忽地,他在疾驰中猛地摘弓、搭箭、开弦!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嗖!”“嗖!”“嗖!”
接连三声弓弦震响,三支羽箭流星般射出,几乎不分先后,精准地钉入百步之外三个箭垛的红心之上,箭尾兀自颤动不休,发出嗡嗡的轻鸣。
“好!”一声洪亮的喝彩从院门口传来。
只见黄忠大步走来,灰白的须发在风中微动,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赞赏与自豪。
他走到场边,先是对着躺椅上的黄叙温和小声说道:“小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