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心里把李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却不得不吞下这个苦果。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圆过去这件事,给自己找回最后一点可怜的颜面时,正好看到娄晓娥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拄着拐棍的聋老太太,慢悠悠地朝前院走来。
许大茂脑子里灵光一闪,当即快步迎上去,边走边解释道:
“一大爷,各位老少爷们,嫂子大娘们,对不住,对不住大家!刚才都是误会,秦淮茹出了月子奶水不足,李源就从我媳妇手里买的这只鸡,我媳妇也没跟我说……您说这事儿闹的!我还以为鸡丢了,着急上火,说话就没把门儿的,差点冤枉了好人!”
娄晓娥本来不想出来,谁知道聋老太跑到她家里,七缠八缠的说要去前院看看,还非要娄晓娥搀着。
娄晓娥没法子,只好扶着老太太慢慢往前院挪。
刚到通道口,就听见许大茂急赤白脸的解释。
听到许大茂说那鸡是她卖给李源的,娄晓娥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她什么时候把鸡卖给李源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可话到嘴边,她又猛地咽了回去。
想到李源可能牵扯其中,娄晓娥的心跳都漏了一拍,顺着许大茂的话头,承认了这件事,
“啊……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刚才搁屋里歇着,把这事给忘了,也没跟大茂说清楚,谁知道就闹了这么大误会!”
不明真相的、或者懒得深究的邻居们,听了许大茂和娄晓娥这对夫妻一唱一和,异口同声地说是“误会”,大多摇摇头,露出“原来如此”或“净瞎折腾”的表情,低声议论着,渐渐散开了。
只有几个住在后院的住户,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或是了然,或是讥诮,或是无语的复杂神色。
他们中有人下午确实亲眼看见棒梗鬼鬼祟祟地从许大茂家鸡笼那边溜走,怀里鼓鼓囊囊的。
还有人对许大茂下乡“捎带”东西的做派心知肚明……
真相如何,他们心里门儿清。
可那又怎样呢?
许大茂这个苦主自己都改了口,把“偷”说成了“买”,把“贼”说成了“误会”,甚至不惜拉上自己媳妇圆谎。
他们这些旁观者,又何必去多管闲事,硬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破不说破,才是普通人的生存之道。
易中海站在人群中央,虽然依旧是一副端庄的表情,心里却又闷又憋屈。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许大茂把棒梗偷鸡的事闹到不可开交,等秦淮茹被逼到绝境,眼泪流干、孤立无援的时候,自己再以一大爷的身份,威严又“公正”地站出来,用威望压服许大茂,将大事化小。
这样一来,秦淮茹必然对他感激涕零,重新收获小寡妇的依赖。
可谁知道,半路又又又一次地杀出个李源!
计划落空,威信受损,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还让李源又露了一次脸,易中海心里能舒服才怪。
他只能把一肚子的火气和憋闷,都撒在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突然怂包的许大茂身上。
“许大茂!你也老大不小了,马上也是要做爹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你今天闹的这一出,像什么样子?!啊?!有什么事,不能先找我们三位大爷反映情况?你这一闹,搅得全院鸡犬不宁,让邻居们看笑话!”
许大茂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连连认错:“是是是,一大爷您教训的是!是我太冲动,没搞清楚就瞎嚷嚷,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改!一定先找您几位大爷!”
闹剧过后,人群彻底散去,秦淮茹的心还怦怦跳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对李源的巨大好奇交织在一起。
“源子…刚才真是多亏了你,姐就知道你有办法。对了,你跟许大茂说了什么?他怎么就…”
怎么就突然改口,甚至不惜编出那么荒唐的理由?秦淮茹想不明白。
许大茂那人是属狗皮膏药的,沾上就难甩掉,今天却像被掐住了七寸的蛇,瞬间就软了。
“没什么,嫂子。就是跟他讲了几句道理。许大茂这人,有时候就是欠个提醒。”
李源轻描淡写,显然是不愿意多说什么。
秦淮茹哪里肯信?但李源这副明显不想深谈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心里的疑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更重了。
她最终只能再次道谢,“不管怎么说,姐记着你的好。要不是你,今天棒梗可就…”
话没说完,但意思到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愣神、心里翻江倒海的傻柱,终于回过味来了。
他看看对李源满眼感激、语气亲近的秦淮茹,又看看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李源,再想想自己刚才红着眼睛、不管不顾跳出来认下“偷鸡”罪名、差点跟许大茂拼命的蠢样子……
一股巨大的憋屈和酸涩猛地冲上了脑门!
合着……合着他刚才那通上蹿下跳、自毁名声的“英雄救美”,全是白忙活?屁用没顶?风头全让李源这孙子出了?
心心念念的秦姐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感激李源,那他傻柱算什么?跳梁小丑?还是自作多情?
“不是……秦姐!”
傻柱忍不住凑上前,声音都有点发梗,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是滋味,“我刚…我刚才不也…”
他想说“我不也拼命护着你吗”,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出来显得自己好像在邀功,忒没劲,可憋着又实在难受。
秦淮茹这才注意到傻柱还在旁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像模像样地安慰:“柱子,今天也多亏了你,姐心里都明白。”
这话说得客气,但也仅止于客气了,比起对李源那种掺杂着依赖和明显更深的感激,显得敷衍了许多。
傻柱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心里明白”顶个屁用!
他要的是秦姐像看李源那样,用那种软软的、带着点崇拜和依赖的眼神看他!
而不是现在这种……这种打发小孩似的“明白”!
他瞪着眼,看看秦淮茹,又狠狠瞪了李源一眼,胸口堵得厉害,想发作又找不到由头,最终只能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梗着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屋,连一旁的何雨水都忘了招呼回家。
何雨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五味杂陈地跟着回家去了。
最终,只剩下聋老太失望地往回走,跟娄晓娥拉近关系的计划没能成功,让她甚为失望,连带着对李源也越发的忌惮。
“玩弄人心的高手啊……”
聋老太太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经过了多少年风风雨雨的她,见过了太多的这类人,大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在她心里,李源,也不会例外。
正如她所料,这一天竟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