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将近,桑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实在是这一天要忙的事儿太多了,堆积的工作又累又杂,她从来没有这么累。
她没胃口吃饭,打算洗完澡就去睡觉。
开了灯才发现沙发上坐了个人。
沈砚似乎刚洗完澡,宽大的浴袍遮不住好看的身体,少年困苦也没在他身上有过多的琢磨,头发半干不干,细碎的发垂下来,少了点攻击性。
他面前桌子上摆了个电脑,听见动静,沈砚站起身,“回来了,饿了吗想吃什么。”
沈砚似乎知道她没吃饭,刻意等候在这,她想说没必要特地等自己,视线扫过桌上的电脑,他在看股市。
桑晚松了口气,身上的压力散了些,她觉得自己欠他够多了,不想再麻烦他任何事。
是自己多心了。
桑晚应了一声换了拖鞋,“我吃过了。”
她在撒谎,这一天都待在公司直到深夜才回来,助理汇报情况也是她没吃饭。
“可是我饿了。”沈砚轻声解释,“今天阿姨有些事请假了,我也没吃饭。”
桑晚走到门口听他这么说,踌躇了下,“那我叫外卖或者我们出去吃?”
话音刚落,桑晚有些难言,这么晚了,外卖和饭店估计都关门了。
沈砚合上电脑,起身去了厨房,又想到什么探出头,“你先去洗澡,做好了喊你。”
她真的很累,就去房间冲澡。
厨房里的动静很小,几乎没有,沈砚做什么都干净利落,可他几乎不下厨,之前外公在世的时候,他也是会经常做饭的,自从离世,也就没有做过了。
厨具被佣人擦的一丝不苟,他敛下神色洗手。
不一会儿,香味儿飘来,桑晚随便的吹了吹头发,穿着棉质睡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正巧沈砚端着两碗面出来,见她披头散发还没吹干的头发一顿,把面放在桌子上转身回房。
很快他又拿了吹风机出来,扯着她坐下,桑晚挣扎着想起身,他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别动。”
温热的风把桑晚吹到了从前,从前沈砚也是这样,好像没变,可的确又变了,他眼里全是自己难懂的晦涩。
他是不是还在执着。
吹干头发,沈砚把吹风机放在桌上,又想帮她把头发扎起来,桑晚连忙退到沙发另一边,手腕上的发绳随便的扎了两圈,“不用了,我自己来。”
沈砚手停了一瞬,嗓音听不出变化,“去吃饭吧。”
金黄焦香的荷包蛋显出诱人的色泽,点缀着几根碧绿的青菜,面被放在了沈砚对面,桑晚只好安排好的那个位置,拿起筷子轻轻吃了起来。
牙齿咬过细细圆圆的面条,唇泛起了油润的光,桑晚在认真的吃着面,没有察觉到面前的视线。
沈砚见她没有吃青菜,只是把煎蛋吃了,瞬间心里那种难言的感觉又冒上来,她之前也是这么挑食,不喜欢吃青菜。
心里想了那么多报复的方法,都舍不得用在她身上,只是刀子磨在自己身上也很疼,他的痛苦也想有人分担。
真的能回到从前,她没抛弃过他的那时候,该多好。
桑晚吃了个七分饱就不再吃了,沈砚也不嫌弃,直接把她的碗拿过来吃,她几下想说什么,沈砚看她解释,“浪费粮食。”
语气里没有斥责。
厨房里洗碗的声音响起,桑晚刷好了牙门口看他,沈砚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她相处的时光,都格外珍惜。
沈砚洗好碗,手上都是水,他看了眼自己腰上的围裙,有些困扰,桑晚进来帮他解开腰上的结,沈砚太高了,为了不让她累到,微微弯腰符合她的身量,让她好拿下来。
他知道她在门口,所以摆出为难的样子,沈砚眼里止不住的开心,却没表露出来,微勾的唇角却昭示他的不平静。
“沈砚,我还是想搬出去住。”桑晚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住方便一点,这里太大了太空了,爷爷又不在了。
她不想待在这。
沈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自己露出了破绽,还是她知道了什么事儿。
“和我住在一起让你为难了吗?”沈砚低下头似乎想从她眼里挖掘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有什么困难他都替她解决。
男人垂下的头,让桑晚看不清神色,她只觉得耳垂痒痒的,沈砚扶着她的肩膀缓缓蹲下,与她对上眼,眸子略深,情绪脆弱又破碎。
他垂的更深了,扶着她肩膀的两只手微微颤抖,似乎无力握住,“对不起。”
桑晚明显感觉他的不对劲,但还是狠下心推开他,“是我的问题,明天一早我就走。”
女孩的脚步声哒哒哒的消失在耳边,沈砚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缓缓站起身来。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沈砚心下轻呵一声,以为和他撇清关系就完了吗,想也别想。
男人闲适的把刚才的围裙挂在杆子上,又把碗拿出来重新洗干净,放进消毒柜,似乎实在没什么活了。
他一派闲庭信步的模样,进了浴室,重新洗了个澡,浴室里的水洒了很久。
桑晚一大早收拾了东西,佣人做好饭,她收拾收拾去吃早餐,可沈砚不在,她也不好问。
吃了饭拉着行李箱正想走,就看见佣人急急忙忙的叫住她,“小姐,不好了,沈先生他…”
桑晚一顿,回头跟着她进了房间。
沈砚的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额头有细密的汗,紧皱的眉毛是难言的脆弱。
“去打电话让医生过来。”佣人还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着,桑晚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沈砚的额头,好烫。
这是发烧了。
她正想撤回去,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沈砚似乎做了噩梦,嘴里说着什么,她俯下身子听,他说别走。
一只手没办法动,她也不可能放着生病的沈砚不管,另一只手拿了佣人递过来的湿毛巾替他擦汗。
他眼睛缓缓睁开,里面的湿润不知道是汗还是其他,就这么抓着她不放,医生来也不肯打针,没办法给他开了点药。
桑晚试图扯回胳膊,沈砚没放,“放开沈砚。”
男人没回答,任凭桑晚挣扎,看着她胳膊上的红痕,才轻轻放了手,桑晚端着碗,手里拿着药递给他。
沈砚没接,似乎是烧得狠了,嗓子沙哑,“你不是走了,还管我做什么。”
他的话甚至有些没有逻辑。
桑晚叫他,“沈砚,把嘴张开。”
沈砚下意识的照做,又察觉到自己的不争气,可这会儿功夫药已经下去了,他把身子别过去不看她,“就算我病死也和你没关系,你走吧。”
桑晚端着碗就走。
“你…”沈砚努力思考,烧还没退他的脑子现在有些发蒙,她真的不管他了?
不一会儿,桑晚又回来替他换了额头上的毛巾,坐在他床边守着。
见沈砚还盯着自己,她手抚上他的眼睛,“睡吧。”
或许是语气太温柔,他困意袭来,再也忍不住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