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铁卢车站的穹顶下,蒸汽与喧嚣交织成一片混沌。1914年8月9日的伦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亢奋。站台上挤满了送行的人群,妇女们手持鲜花,孩童们骑在父亲肩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些穿着崭新卡其色制服的年轻士兵。
汤姆·阿特金斯站在队列中,感受着步枪背带勒进肩膀的疼痛。他今年十九岁,来自曼彻斯特郊外的棉纺厂,三个月前还只是一名普通的纺织工人。现在,他胸前别着母亲临行前塞给他的圣克里斯托弗勋章,据说能保佑旅人平安。
上帝保佑你们!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挤到队列旁,颤抖的手将一包饼干塞进汤姆的武装袋。
谢谢您,夫人。汤姆笨拙地敬了个礼,引得周围几个战友低声发笑。
风笛手奏响了《不列颠掷弹兵进行曲》,尖锐的音符刺破嘈杂。苏格兰高地团的士兵们挺直腰板,红色格呢裙在灰色的人群中格外醒目。车站的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欢呼声、笑声和压抑的啜泣。
看那边!汤姆身旁的威尔·霍金斯用肘部推了推他。
贵宾包厢的窗帘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陆军元帅约翰·弗伦奇爵士正俯视着站台上的场景,灰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我听说他在南非指挥骑兵时,一个人冲进布尔人的阵地,救出了二十名伤兵。威尔低声说,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汤姆点点头。关于弗伦奇的传奇故事在军营里广为流传——这位六十二岁的骑兵军官以勇猛果敢着称,是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的获得者。现在,他将率领整个英国远征军前往法国。
包厢内,气氛异常凝重。弗伦奇缓缓地伸出手,从基钦纳勋爵手中接过那份电报。他的眉头随着目光的移动而逐渐拧紧,仿佛电报上的字句是一把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他的心头。
电报上的内容简洁明了,但却透露出一股令人心寒的冷漠。“加莱港已清空,法军第三兵团将接应登陆。勿与德军正面交锋——优先保存实力。”这短短的几句话,却让弗伦奇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紧紧地握着电报,手指几乎要将纸张撕裂。“白厅那些穿西装的懦夫!”他低声咒骂道,声音中充满了鄙夷和愤恨,“他们以为这是什么?一场郊游野餐吗?”
基钦纳勋爵静静地坐在一旁,他的面色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看着弗伦奇,缓缓地开口说道:“帝国需要这支军队,约翰。如果我们在法国损失殆尽,谁来保卫本土呢?”
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弗伦奇的心上。弗伦奇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基钦纳所说的都是事实。然而,作为一名军人,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命令。在他的内心深处,荣誉和责任远比生命更为重要。
如果我们不全力支援法国人,德国佬就会在圣诞节前攻到巴黎。弗伦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韦伯利左轮,然后他们就会调头渡过海峡。
站台上的欢呼声突然高涨。第一列军列喷出滚滚蒸汽,缓缓启动。士兵们从车窗探出身子,向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弗伦奇整了整领口,转身走向包厢门口。告诉白厅,我会谨慎行事。但战争不是靠保存实力打赢的。
英吉利海峡的夜晚漆黑如墨。运兵船皇家尤娜号在波涛中艰难前行,甲板随着每一次浪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汤姆蜷缩在防水布下,试图用体温烘干被海水打湿的制服。
听说德国佬的潜艇就在这片水域巡逻。威尔在黑暗中低声说,手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上个月他们击沉了三艘法国商船。
汤姆沉默不语,他的胃部随着船只的颠簸而不断翻腾,仿佛要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一般。那股强烈的恶心感让他的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水,他拼命地忍住,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乘船出海啊!汤姆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也想不到晕船的滋味竟然如此难受,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百倍。
“你还好吗?”一旁的威尔见状,关切地递过来一块硬邦邦的饼干。
汤姆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咬了一口。然而,那硬邦邦的饼干刚一进嘴,他就觉得一阵恶心,连忙又吐了出来。
“上帝啊!”汤姆痛苦地呻吟着,“我宁愿去面对德国佬的机枪扫射,也绝对不想再受这份罪了!”
就在这时,甲板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汤姆猛地抬起头,只见水手们正手忙脚乱地解开覆盖在船尾的帆布,随着帆布被掀开,一门巨大的六磅速射炮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出什么事了?”威尔见状,急忙抓住一个正匆匆从身边跑过的水手,焦急地问道。
那水手的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惨白,他的声音也因为恐惧而有些颤抖:“了望哨报告说发现了潜望镜!德国潜艇可能正在跟踪我们!”
汤姆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在陆地上,他至少知道敌人在哪里,可以向哪里开枪。但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海上,死亡可能来自任何方向,而他们甚至看不到敌人的影子。
全体注意!一名海军军官沿着甲板奔跑呼喊,救生衣穿戴演练!重复,救生衣穿戴演练!
汤姆笨拙地套上粗糙的救生衣,帆布带子勒得他生疼。威尔帮他调整背后的绳结时,手明显在发抖。
别担心,汤姆试图开个玩笑,据说泰坦尼克号的救生衣比这个舒服多了。
他的笑话被一声刺耳的警报打断。了望哨的尖叫声从高处传来:鱼雷!右舷!
接下来的几秒钟如同慢镜头。汤姆看见一道白色的水线划破漆黑的海面,直奔船体而来。他本能地抓住威尔的肩膀,两人一起扑倒在甲板上。
爆炸的冲击波将汤姆掀翻,他的后脑重重撞在金属舱壁上。刺鼻的硝烟灌入鼻腔,耳边充斥着金属扭曲的尖啸和人们的尖叫声。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发现鱼雷在船尾十码处划过,只差一点就能将他们送入海底。
U-23号潜艇!大副在舰桥上怒吼,全速规避!左满舵!
船体突然剧烈地倾斜起来,仿佛要被汹涌的海浪吞噬一般。汤姆紧紧抓住栏杆,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身体,不至于被甩出去。
与此同时,三艘护航的驱逐舰像一群凶猛的猎犬,迅速扑向潜望镜消失的方向。它们的速度极快,如闪电般划破海面,激起层层浪花。
很快,深水炸弹的闷响声在海面下回荡开来,犹如闷雷一般,震耳欲聋。每一声爆炸都激起一道巨大的白色水柱,直冲云霄,仿佛是大海在咆哮。
在指挥舱内,弗伦奇元帅站在海图前,他的手指在海图上缓缓移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的副官匆匆走来,递给他一份最新的电报:“第三驱逐舰分队报告,可能击伤了敌潜艇。”
弗伦奇元帅微微点头,表示已经知晓,但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喜色。他沉默片刻,然后低声说道:“德国人知道我们来了,而且他们显然不打算让我们轻松登陆。”
法国北部的农田在八月的阳光下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圣奥梅尔郊外的小路上,英国远征军的先头部队正艰难前行。昨夜的暴雨将道路变成了泥潭,士兵们的靴子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去,发出令人作呕的吮吸声。
第19轻骑兵团的乔治·帕顿中尉咒骂着从马鞍上滑下来。他那匹价值两百英镑的阿拉伯战马已经深陷泥中,惊恐地嘶鸣着。
该死的情报!帕顿对通讯兵吼道,不是说德军主力都在比利时吗?这些炮击是哪来的?
远处,德军的炮弹正在森林边缘炸开一团团黑烟。每一轮炮击都让地面微微震颤,惊起大群乌鸦,它们黑色的身影在硝烟中盘旋,如同死神的使者。
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奔来,脸上沾满泥浆:长官!第5师先头部队在蒙斯遭遇德军机枪阵地,伤亡两百人后撤退!
帕顿心急如焚地一把抓过望远镜,紧紧地盯着远方。晨雾弥漫,视线模糊,但他还是能隐约看到地平线上有一片灰色的身影正在涌动,就像潮水一般源源不断。
“这绝对不是小股的警戒部队,”帕顿心里一沉,“这是整整一个军的先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给弗伦奇元帅发电!”帕顿咬着牙说道,“就说我们遭遇了德军的精锐部队,请求炮兵支援!”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和焦虑。
与此同时,在蒙斯郊外的一片麦田里,汤姆·阿特金斯正趴在地上,身体紧贴着地面,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呼啸而过的子弹。两小时前,他们连队接到命令,要占领这个小村庄。然而,当他们刚刚进入村庄时,就迎面撞上了德军的机枪阵地。
子弹像雨点一样倾泻而下,汤姆·阿特金斯甚至能感觉到子弹从他的头顶飞过,带起的劲风让他的头发都飘动起来。他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机枪!趴下!伴随着连长声嘶力竭的呼喊,第一轮猛烈的扫射如狂风骤雨般袭来,瞬间将前排的十几名士兵击倒在地。汤姆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目光被他的排长所吸引,只见排长的胸口被子弹击中,整个人像一个毫无生气的破布娃娃一样,被强大的冲击力狠狠地甩了出去。
上帝啊……威尔在汤姆身旁颤抖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机枪?
汤姆无法回答威尔的问题,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恐怖的场景在不断地闪现。在训练时,教官曾告诉他们,德军每个连通常只会配备两挺马克沁机枪,但眼前这个阵地上,至少有六挺机枪在疯狂地喷吐着火舌,它们交织成的密集火力网,完全覆盖了整个田野。
相比之下,英军手中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在如此凶猛的火力面前,简直就如同儿童玩具一般脆弱无力。
预备——冲锋!就在这时,连队的新指挥官挥舞着手枪,发出了冲锋的命令。
汤姆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机械地爬起来,然后跟随着人群,如潮水般向前冲去。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蹦出来一般,而他的耳边,只剩下自己那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战友们的呼喊声和枪声交织在一起的嘈杂声响。
五十码……四十码……眼看着距离德军的阵地越来越近,然而就在这时,德军的机枪突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沉默了一瞬。
他们换弹链了!快冲!有人喊道。
就在汤姆以为他们能突破防线时,一阵新的枪声从侧翼响起。更多的德军从树林中涌出,他们的钢盔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汤姆看见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撤退!全员撤退!命令终于传来。
汤姆转身就跑,子弹在他脚边激起一串泥花。他跑过威尔身边时,发现朋友倒在地上,大腿上有一个汩汩冒血的弹孔。
汤姆跪下来,试图扶起威尔。
快走!威尔推开他,脸色惨白,我拖住他们!
汤姆犹豫了一秒,然后抓起威尔的步枪,将两把枪交叉背在身后,硬是把朋友扛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向后方跑去,每一次脚步落地都让威尔发出痛苦的呻吟。
当他们终于到达相对安全的树林时,汤姆瘫倒在地,肺部火烧般疼痛。医疗兵迅速围上来,将威尔抬上担架。
你会没事的,汤姆对威尔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嘶哑,你会被送回英国,远离这场该死的战争。
威尔虚弱地笑了笑,然后被抬走了。汤姆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朋友了。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的眼眶湿润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奇怪的、先知般的确信。
圣奥梅尔的临时指挥部里,约翰·弗伦奇爵士盯着墙上的作战地图,脸色阴沉。代表德军的蓝色箭头已经从三个方向逼近蒙斯,而他的远征军只有四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旅。
朗勒扎克在哪里?他厉声问道,法军第五集团军承诺的支援在哪里?
参谋们面面相觑。最终,情报官哈威尔上尉清了清嗓子:报告元帅,法军改变了计划。朗勒扎克将军认为那慕尔方向才是德军主攻方向,已经将部队东调。
弗伦奇一拳砸在桌子上,墨水瓶跳了起来,在作战地图上留下一片污渍。该死的法国佬!他们把我们丢给了狼群!
元帅,参谋长默里少将谨慎地说,根据侦察报告,我们面对的至少是德军两个军团。如果继续坚守蒙斯...
我知道数字!弗伦奇打断他,但如果我们撤退,德军就会长驱直入,包抄法军侧翼。整个协约国防线都会崩溃!
一阵沉默。所有人都知道,远征军总兵力不过七万人,而对面是克卢克将军率领的三十万德军精锐。
向伦敦发报,弗伦奇最终决定,与德军主力交战,伤亡惨重。法军未按计划支援。请求指示。
同时,他转向作战参谋,命令炮兵集中火力轰击德军集结地。步兵依托运河构筑防线。我们必须坚持到伦敦的回复。
当参谋们匆忙离去执行命令时,弗伦奇独自走到窗前。远处的炮火照亮了夜空,如同夏日里的一场雷暴。他想起了基钦纳的警告:勿与德军正面交锋——优先保存实力。
但战争不是棋局,士兵不是棋子。在那些炮火下,有成千上万个像汤姆·阿特金斯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信任自己的指挥官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弗伦奇摸了摸胸口袋里的电报草稿,那是他准备发给各师长的撤退命令,尚未签署。他叹了口气,将电报撕得粉碎。
蒙斯后方的野战医院原本是一座宁静的修道院,然而此刻,这里却被战争的阴影所笼罩。石墙内,痛苦的呻吟声如泣如诉,此起彼伏,仿佛是对生命脆弱的哀叹。
军医官威廉·巴克莱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八个小时,他的白大褂上沾满了血迹,仿佛是战场上的勋章。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嗓音因疲惫而变得嘶哑,但他仍然坚定地喊道:“下一个!”
担架员们匆匆抬进来一个胸口中弹的年轻士兵,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巴克莱只匆匆看了一眼,心中便涌起一阵绝望——子弹无情地击穿了士兵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会从伤口冒出粉红色的泡沫,这是肺部严重受损的明显迹象。
“吗啡,”巴克莱对身旁的护士说道,他的声音平静而决绝,“让他走得舒服些。”护士点点头,动作迅速而熟练地准备着注射器。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德语的喊叫声。紧接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传令兵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德军突破防线了!”传令兵的声音在石墙内回荡,“他们离这里不到两英里!”
修道院内顿时一片混乱。能走动的伤员挣扎着爬起来,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医疗器械。
冷静!巴克莱提高声音,重伤员无法移动。我留下照顾他们。
但是长官,护士惊恐地说,德国人会...
我是医生,也是军官,巴克莱平静地说,日内瓦公约规定医疗人员应受保护。现在,带着能走的伤员撤退。
当最后一批人离开后,巴克莱走到修道院门口,点燃一支烟。远处的枪声越来越近,偶尔有流弹击中石墙,溅起一片碎石。
他回到室内,开始为剩下的二十多名重伤员检查伤口。最年轻的不过十六岁——一个谎报年龄参军的伦敦男孩,腹部被弹片撕开,全靠意志力撑着。
会有人来吗,医生?男孩虚弱地问。
当然,巴克莱撒了个谎,救援已经在路上了。
第一颗炮弹落在修道院花园里时,巴克莱正在给一名苏格兰高地兵包扎断腿。爆炸震碎了彩色玻璃窗,碎片如雨般洒落。
红十字旗升起来了吗?他问护士。
升了,长官。就在屋顶。
第二颗炮弹直接命中了礼拜堂。巴克莱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响。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发现德军士兵已经冲进了院子。
这是野战医院!他用德语喊道,这里有重伤员!
领头的德军军官——一个面容冷峻的上尉——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屋顶的红十字旗上。他犹豫了片刻,然后对士兵们下达了命令。
巴克莱松了口气,转身去查看伤员。就在这时,他听见那个德军上尉用德语说:总部命令,所有敌方医疗设施必须摧毁,防止被后续部队利用。
但长官,一个年轻士兵反对道,这是违反...
执行命令!上尉厉声说。
巴克莱僵在原地。他懂足够的德语,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他本可以尝试逃跑——后门仍然畅通。但他看了看那些信任地望着他的伤员,深吸一口气,走回了病房。
怎么了,医生?那个伦敦男孩问。
没什么,巴克莱微笑着说,整理了一下染血的白大褂,只是需要给你们换个绷带。
当德军的火焰喷射器无情地将修道院的木门点燃时,熊熊烈焰瞬间吞噬了整个木门,火光冲天。然而,在这可怕的场景中,巴克莱医生却紧握着男孩的手,仿佛这是他与世界最后的联系。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轻声讲述着伦敦塔桥的故事。那座古老而壮丽的桥梁,横跨在泰晤士河上,见证了无数的历史和传说。男孩的眼睛紧盯着巴克莱,专注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似乎忘记了周围的危险。
浓烟迅速弥漫了整个房间,刺鼻的气味让人窒息。但巴克莱医生并没有松开那只逐渐变冷的手,他紧紧地握着,仿佛这样可以传递一些温暖和安慰。
火焰越来越猛烈,房间里的温度急剧上升。巴克莱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继续讲述着伦敦塔桥的故事。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自己曾经在伦敦的日子,那些美好的时光和人们。
然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威廉·巴克莱医生想到的并不是荣誉或牺牲,而是一个简单的遗憾:他没能救活更多的人。他一生都致力于拯救生命,但在这残酷的战争中,他却无能为力。
火焰终于吞没了他们,巴克莱医生和男孩的身影消失在浓烟和烈焰之中。他们的故事,也随着这场灾难一同被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