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8月2日,东普鲁士因斯特堡军官俱乐部内,夜幕渐渐降临,夏末的微风轻拂着半开的窗户,钢琴声如潺潺流水般从窗口飘出。那是肖邦的《夜曲》,悠扬的旋律在暮色中宛如一缕轻烟,缓缓升腾,萦绕在人们的耳畔。
在俱乐部的走廊阴影处,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少校参谋,他便是马克西米利安·冯·克莱斯特。他静静地凝视着那个坐在钢琴前的女人——奥莱娜·伊万诺娃,这位俱乐部新来的乌克兰籍钢琴师,据说是因为战争而滞留在德国的基辅音乐学院学生。
奥莱娜的手指在琴键上轻盈地舞动,仿佛与钢琴融为一体。她的腕骨纤细得如同易折的瓷器,然而,冯·克莱斯特却敏锐地注意到,她小指指甲边缘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痕。那道细痕若隐若现,却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冯·克莱斯特立刻意识到这道细痕的意义——那是长期使用密码发报机摩斯电键留下的压痕。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紧,原本沉浸在音乐中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现实的紧张氛围中。您分心了,少校先生。奥莱娜突然开口,声音清脆而坚定,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她的手指依然在琴键上轻盈地跳跃着,降 E 大调第三小节的旋律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淌。然而,就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她的话语却像一把利剑,直刺冯·克莱斯特的心窝。
冯·克莱斯特猛地一怔,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现实。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意味着情报已经送达。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情绪涌上心头。
8 月 5 日,凌晨 3:17,柯尼斯堡旧城公寓,这个时间和地点对于他们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在这个看似平凡的时刻,一场秘密的情报传递正在悄然进行。
奥莱娜的动作优雅而熟练,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留声机唱针里夹出微缩胶卷。然后,她将胶卷放在酒精灯下,看着它在火焰的烘烤下逐渐显影。胶卷上的图像渐渐清晰起来,那是第 8 集团军的布防图,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记显示着军队的部署情况。
然而,奥莱娜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布防图上,而是被角落里的一行铅笔字吸引住了。那行字写得很轻,几乎难以察觉,但在她锐利的目光下却无所遁形。
“夜莺需确认‘冬巢’坐标。”
奥莱娜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这笑声中透露出对“夜莺”这个称呼的鄙夷。她心里很清楚,对方所指的“夜莺”就是她本人,而“冬巢”必然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目标。
面对如此复杂的任务,奥莱娜没有丝毫犹豫。她迅速移步到梳妆台旁,熟练地打开暗格,从里面取出两件物品——一把精致的小手枪和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这把手枪是她的防身利器,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她一命。而那张纸条,则是她完成任务的关键所在。展开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重要的指示和线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关于一枚镀金怀表的描述:表盖内侧用酸蚀刻着圣彼得堡天文台的经纬度。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它可能与“冬巢”的位置有着密切的关联。
紧接着,纸条上还提到了半张 1910 年柏林爱乐乐团的节目单,并且特别注明背面是用隐形墨水书写的德国总参谋部备用通讯频率。这个发现让奥莱娜意识到,这次任务背后隐藏着更多的秘密和危险。
窗外原本平静的鸽群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呼啦啦地惊飞起来,翅膀扑腾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奥莱娜心中一惊,她的反应速度极快,几乎是在瞬间就将手中的胶卷塞进了自己的唇间。
三秒钟后,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奥莱娜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缓缓地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冯·克莱斯特少校,他的军装领口别着一朵新鲜的矢车菊,那花朵在煤油灯下显得格外娇艳。然而,奥莱娜的目光却落在了那花蕊之中——那里,竟然藏着一个微型监听器!
“晚上好,小姐。”冯·克莱斯特微笑着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是冯·克莱斯特少校。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请问您这里有钢琴调音器吗?”
奥莱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晚上好,少校。我这里没有钢琴调音器,很抱歉不能帮到您。”
冯·克莱斯特的蓝眼睛在煤油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就像两块寒冰。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奥莱娜的回答而感到失望,反而继续说道:“哦,没关系。其实,我是想借用一下您的调音器来调整一下我的电报机,它似乎……走音了。” 8月12日,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马祖里湖区的观测塔被黑暗和雨水笼罩着。奥莱娜站在第8集团军后勤处的保险箱前,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她小心翼翼地拧开保险箱的锁,期待着里面会有重要的情报或者机密文件。
然而,当保险箱的门缓缓打开时,奥莱娜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只有一本《格林童话》。她疑惑地拿起这本书,翻开书页,目光落在了《夜莺》那一页。突然,她的眼睛被书页上的羽毛笔批注刺痛了。
“真正的夜莺不会在镀金笼子里歌唱——h”
奥莱娜的心跳猛地加速,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h 是哈伯教授的代号,而这个批注显然是他留下的。奥莱娜不禁感到一阵恐惧,她怎么会落入这样的陷阱呢?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皮靴踏碎玻璃的声音。奥莱娜的心跳愈发剧烈,她知道时间紧迫,必须迅速采取行动。她毫不犹豫地将怀表塞进通风管里,然后迅速转身,面对着即将破门而入的宪兵。
当宪兵们冲进房间时,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与平常完全不同的奥莱娜。她不再是那个总是演奏肖邦的优雅女人,而是一个坚定而冷静的战士。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哼起了沙俄近卫军的军歌,同时用指尖在墙上敲出了最后一段摩斯码。
“巢已暴露,但雏鹰会飞。”
这是奥莱娜留给同伴们的最后信息,她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虽然她可能会被敌人抓住,但他们的计划并不会因此而失败。然后,奥莱娜坦然地面对宪兵,毫不畏惧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