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青坚持要回自己家吃,她回到家里先是打水洗脸洗手。
这时,许老头背着手走过来,说道:“老四媳妇,饭菜都好了,收拾好,就过来吃饭。”
杜念青抬头看了一下许老头,继续搓洗手指甲里的泥巴,说道:“爹,你们吃吧,我中午就在家里吃。”
许老头不高兴道:“饭菜都烧好了,咋得,还非得三催四请的啊?”
杜念青见许老头这模样,看来是真的烧了自己的饭,不像是作假的,就说道:“那我洗干净了,就过去。”
许老头听后,背着双手,回自己家了。
杜念青收拾干净后,把带回家的包子馒头,拿了一些带去许老头那里。
中午的饭菜烧的蛮丰盛的,有肉有蛋,倒不是刻意给杜念青烧的,而是因为老六在家,大姐大姐夫中午也在这里吃。
许老头看见杜念青拿过来的包子馒头,双手接过,递给许老太,说道:“拿去锅里溜着,等下我想吃几个。”
许老头是最爱吃面食的,有面食吃,就不想吃米饭了。
杜念青嗓子干的厉害,连着吃了两碗稀饭,才开始吃干饭。
餐桌上,许老头句句不离挣钱的事情,杜念青则是心无波澜,面无表情的“嗯、啊、哦”应付着。吃好饭,杜念青就回家给水壶装热水,接着就直接去地里继续挖。其实她是想眯一会儿的,但想着早点挖完,早点回镇上,就不午睡了。
下午去地里的时候,杜念青还拿了好几个蛇皮口袋,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挖的,已经晒得半干了,泥土抖一抖,就可以捡着自己需要的红薯先装起来了。
下午,杜念青和大姐大姐夫三人一鼓作气的又挖了不少,太阳下山后,杜念青就开始过来捡红薯了,从昨天下午挖的那块地开始捡。
杜念青在前面捡了自己需要的,剩下的就大姐捡。杜念青捡了一些细长匀称适合晒红薯干的,又捡了一些个头大的,适合烤着吃的。剩下的那种超级大的,挖破的,还有没长成型的迷你红薯,杜念青都没有要,都让大姐捡了去。
杜念青捡了五蛇皮口袋,就不捡了,开始帮着大姐捡。
大姐说道:“你捡你自己要的,不用帮我。”
杜念青说:“我要的够了,其他的都给你,剩下的地我也不挖了,你和姐夫明天自己挖吧!”
“你就要这么点儿?”
“嗯,我就要点晒红薯干和冬天烤着吃的就够了。”
“不打红薯粉和做粉丝么?”
“不搞了,没功夫弄。”
大姐不好意思道:“那,那这咋好意思,你累死种的,都给我了!红薯藤都给我了不说,红薯还给我啊?”
“给你就给你了嘛,你又不是外人。”
“哎呀,真是老占你的便宜。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那我回头打了红薯粉和做了粉丝,分你一些。”
“不用,你自己辛苦弄得,自己留着就好了。”
大姐板着脸说道:“那不行,你这不要那不要,我哪好意思只要你的?”
杜念青笑道:“好好,那你回头给我点红薯粉和粉丝,好吧!”
大姐见杜念青这样说了,才心安理得的继续捡红薯。
杜念青则是心想,难怪人常说“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了。老二、老四、老六、大姐、二妹,这五个性子都老实本分些,说话做事都是讲点原则和情分的。老大、老三、老五、小妹,那都是典型的只想得别人的好处,自己则是一毛都不想拔的主,得不到,就各种抹黑你、打击你、pUA你。真正是,一个娘肚皮下来的,咋区别这么大?
大姐大姐夫今天是拖了板车上来的,杜念青把口袋背到路边上,然后用板车拉到老谢家门口放着。杜念青特意拿了一些大个头的红薯放在板车上,带给谢老太太,和她打个招呼,把五口袋红薯放她家门口,让她费心看着点。
大姐见杜念青把红薯拉到老谢家放着,几次欲言又止的,但最终只说了一句:“放家里好了,明早让你姐夫给你拉到老谢家门口坐车也来的及的。”
杜念青知道大姐那纠结的表情是想说啥,肯定是想说谢老太太手脚不干净,爱小偷小摸的。但大姐这人,向来与人为善,说话积口德,一般不随便说人家的不是。
老谢家也是外来户,很久之前是和许老头共堂屋住的,后面大家各自成家后才分开来的。许老头把谢老头当亲兄弟一样,两人关系很好。但是谢老头不正干,没有许老头这么上进,对子女也不教育。
老谢家就靠谢老太太一人撑着,到现在,只有谢老大结婚了,谢家大姑娘嫁出去了,剩下的三个儿子都没结婚。老子不正干,也不管教子女,三个没结婚的儿子也是懒得浑身长毛的那种。按理老谢家全是劳动力,日子不会过的太差,但因为太懒了,年年的收成交了公粮之后,都不够吃。这可就苦了天天烧饭的谢老太,没办法,谢老太借不到,就只能到处偷偷摸摸的顺东西,挨着老谢家最近的老许家和老王家就倒霉了。
尤其是老许家,大部分田地都是紧挨着老谢家的,没少被偷。
杜念青对谢老太倒没有什么恶意,她除了爱顺点东西,其他的坏事倒不干,而且看见谁家忙,还会抽空过来搭把手,可能也是因着拿了人家东西,心虚,想弥补一下。但她那几个儿子,才真的不是东西,不仅爱偷,还会明着抢,上一世,在村里名声烂透了。杜念青也和她的那三个儿子吵得不死不休,甚至还大打出手过。
谢老头和谢老太晚年是村里混的最惨的,是被活生生饿死的。村里再也找不到一家像他们两个这样惨的了。
想到这些,杜念青想起一句话来“上梁不正,下梁歪”。
许老头虽说偏心,处事不公,但和谢老头比,他绝对算是个很负责的父亲。在那个卖孩子换粮食的年代,他没有卖掉自己的任何一个子女,虽说把老大过继出去了,那也是让他去继承遗产,过好日子去的。剩下的八个子女都给安排读了书,成了家,不管过的幸不幸福,至少没有光棍。
这也是为啥,许老头老了,生个病,有人陪住院,有人端茶倒水伺候。许老头在世时,还常常叫谢老头吃饭,没少接济他。待许老头走后,谢老头哭的比老许家的任何人都伤心,嘴里一直念叨着:“老伙计啊,你咋走我前面去了,你走了,我也活不长啦,活不长啦啊!”
杜念青记得,上一世,谢老头放着他的老水牛,每次路过许老头的墓地,都要坐着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话,就像许老头还活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