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还在假期,街上人少,生意也清闲,杜念青就带着把红薯干都给晒出来了。
杜站长妻子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也帮着切,边切边吃,杜念青笑道:“吃太多,会放屁,而且很臭。”
杜站长妻子哈哈大笑:“怪不得了,这几天确实是好多屁,还熏臭熏臭的。不过这晒过的,和刚蒸出来的口感又不一样,我觉得还蛮好吃的呢!”
这期间有过来换菜的人,也会拿起菜刀帮着切,女人一多,八卦就多,三个女人一台戏啊,何况这还不止三个女人。
其中,有个朱大嫂,她是经常来和杜念青换菜的,杜念青知道她家就住在下面的医院河对过的山上。
来了镇上这么久,杜念青早就弄清这个街上的大致人口了,主要有四大姓,排第一的就是姓朱的,排第二的是老漆家,第三的是老王家,最后的就是老陈家,就是娘家大嫂的娘家。上一世,杜念青搬到镇上时,这个镇已经很繁华了,为了更好管理,这个镇又分了一个小河镇,老王家和老陈家因住在医院下面,所以就划分成属于小河的了,这个镇就变成是老朱家和老漆家的人最多。
老朱家还有一个大祠堂,据说是很久很久之前遗留下来的。本来是要拆除的,但因战争时有个出名的红军首领把这个祠堂征作指挥所,在里面布阵指挥打仗,还打赢了,所以这个祠堂才得以保留,再后来这个祠堂还成了一个类似博物馆一样的旅游景点了。
据说老朱家祖上就是靠读书发家的,所以他家的人从古至今都非常的重视教育。街上的学校,小学、初中,还有后面新建了一个高中,姓朱的老师占了一大半。街上的学生编了一个顺口溜,“学校的老师千千万,姓朱的占了一大半。”
老朱家的人,好像不重男轻女,还很注重教育,基本上都是从事教育行业和医疗行业,因为杜念青发现镇上的医院里好多医生也姓朱。
之前说的那个跑镇上到县城的班车司机朱师傅,好像就是和镇上的老朱家有点亲戚关系的,具体的杜念青还不是很清楚,需要再了解了解。
今天朱大嫂也带了一篮子菜过来和杜念青换包子馒头,换好之后并没有立马走,而是跑到对面晒红薯干的位置,和杜站长妻子聊天,边聊天,边拿着菜刀帮着切。
杜站长妻子问道:“你这缫丝厂的工作真的不干了?”
朱大嫂无奈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去干么?”
杜站长妻子不解道:“不是啊,你老朱家人那么多,凭啥就牺牲你一个人啊?”
“那没办法,扒拉来,扒拉去的,就数我的工作最不体面。其他的不是老师,就是医生护士,只有我算是个工人。”
“工人咋啦,你这也是铁饭碗啊,到手的可不比他们少!”
“话是如此,但到底我那工作是个出力气的辛苦活儿。”
“不是,那你以后干啥?”
“还能干啥,种种菜园子,和你家侄女换换包子馒头,再就照顾小婶啊!”
“你这小婶看了那么多医生,就没个说法?”
“能有啥说法,那就是心病,除非人能死而复生,否则就是这样半疯半傻的。她要是傻点还好伺候点,就是疯起来真是叫人头疼。那没办法啊,总得有人管啊!”
“那就这样牺牲你一个。”
“哎,谈不上牺牲,每家都摊钱的,给到我手上的比上班还多点。但是,我就得像带小孩子一样天天守着她,总不能又让她像上次那样发疯,拿刀砍人啊,这要是真的伤了人,我们老朱家也是脱不了关系的。唉,没办法!”
杜念青之前忙着生意,来的时候,就听了一小半,听的云里雾里的,但也不好插嘴问。
朱大嫂见杜念青忙好过来了,就把菜刀让给杜念青切,提着换好的包子馒头回去了。
待朱大嫂走了,杜念青就好奇的问杜站长妻子,她们刚才在聊什么?
杜站长妻子倒没有隐瞒,说道:“刚才的这个朱大嫂之前在缫丝厂上班的,前段时间没上了,回来照顾她同族的一个婶娘,我觉得她再干几年就差不多退休了,现在不干,有点可惜了。”
杜念青好奇道:“为啥她同族的婶娘要她去照顾,她婶娘家的后人呢?”
“哎呀,就是没后人啊!她这个婶娘说来也是个可怜人,老家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要饭要到这边的,老朱家看她可怜,给了一口饭吃,见她又孤苦无依的,就给牵线许给了老朱家上一辈的最小的一个儿子,外号叫朱瘸子。人家本来也不瘸,长得还蛮好看的,但是小的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后面走路就一走一癫的。一直没娶到媳妇,之前也是在学校教书的,大概四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个婶娘和朱瘸子结婚后,两人倒是处的蛮好的,还生了一个儿子,年岁估计比你小个两三岁吧,长得人高马大的,帅气的很,就分配在下面的医院实习。都定好亲了,没几天就要结婚了。结婚前和同事聚餐,还是干啥,我也不清楚,反正喝了酒,晚上回家的时候,不是过河么,掉河里没人发现,等发现的时候,都飘到下游那个丁埠去了。当时,老朱家还到处找人,找了好几天,尸体被那下游的打捞起来放着。等老朱家确定了是婶娘的儿子,这个婶娘一夜白了头,晕死过去了,等再醒过来,就是疯疯癫癫的。”
“那没带去看看?”
“咋没看,他老朱家自己家里就有好多医生,不止这个镇上,县城医院里也有他们家的人,哪里看了都没用,就是受刺激,得了失心疯。刚开始还是傻傻的呆坐着,后面就是在那个医院口上,对着过来过往的人骂,骂的难听的很。老朱家的人给她拉回去,她自己又跑过来骂,后面也就不管了,随她骂。哪知道前一段时间,你那会儿还没搬过来,她搞了一把刀,见人就追上去砍,吓死人了。还是派出所的人给摁住了,把刀抢了下来,就对老朱家的说,这得找人看着,不能再随便放出来了,太吓人了,她不是假砍,是真砍。”
杜念青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街上的人就说,老朱家的人得管啊,之前骂人就算了,人家也不能和她一个疯子计较,那这砍人就不行了。这后面不就商量着让朱大嫂辞职回来专门照顾那个婶娘呗!不然咋整,又不能真的不管她。唉,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人。你说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先是丈夫没了,接着儿子又没了,能不受刺激么?”
杜念青问:“那她娘家人呢?”
“那谁知道啊,老朱家都不知道她娘家人。她说她被自己家里人路上卖了换粮食,后面又被买了她的人又卖了换粮食,过了几道手,才流落到咱这里的。老朱家的那个老老太太见她可怜,就给留下来做自己孙子媳妇。唉,真的是命苦啊!”
杜念青听完,也是感慨不已,随说道:“我们村,也有这样几个疯子,经常在路边骂人,有的时候也会捡石头砸人,或者拿棍子打人。但有的时候又清醒了,清醒的时候又和正常人一样,还知道下地干活。”
杜站长妻子说:“这种就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一时好,一时坏的,说不准,就跟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哪天发疯了。只能弄个专人看着,不然真伤人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杜念青心想还好自己性子坚韧,没有轻易的疯掉,不然肯定也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