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档案里说的这只白泽，你们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呃…”这几个守夜人似乎内心还有些挣扎，但他们空洞的眼神注定了他们最后挣扎的结果只是徒劳一场。
“白泽…白泽在黄浦江里…她…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怀孕了…”
安卿鱼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没忍住开口打断道：“你们发现白泽不是在五年前？她需要怀这么久吗？”
几人被安卿鱼一句话问得愣了一下，风悟心将他们的情感剥离后，他们好像就迟钝了许多。
半晌，几人中为首的男人才回过神来：“这只白泽是从迷雾中厮杀到大夏的，期间动了胎气，来到淮海后就一直在修养伤势。”
“我们推测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白泽产子的时候会掀起巨浪，可能吓到周边居民，而且在此过程中她十分脆弱，会变得十分易怒。”
“我们队长唐明轩的禁墟正巧与水有关，所以这几天我们队长一直都候在白泽身边。”
男人说得很慢，安卿鱼很快便消化了这些信息，他推测这次的事故恐怕就是白泽产子时受到了刺激陷入狂暴引起的。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么，什么因素可能会让白泽感到不安？”
男人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会，才缓缓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盯着安卿鱼一字一顿道。
“血腥气。”
咔哒。安卿鱼腰间的收音机里突然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动静，林七夜的声音自其中传出，语气凝重。
“卿鱼，恐怕，我已经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了。”
“说起来还挺意外的，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年轻的时候的呓语。他被我解决后留下了一只手提包，猜猜我在他的手提包内发现了什么？”
“血液？”
“不确定，但看起来是的，而且好像比普通的血更邪门，而且粘稠许多。”林七夜淡淡得瞥了一眼脚下呓语的尸体，又晃了晃手中盛着不明深红液体的试管。
“古神教会肯定不会只派呓语一个人扰乱白泽产子，恐怕我们得赶快赶往黄浦江了。”林七夜手掌轻轻一握，手中的试管就消散在空气中，他快速得跨过呓语向着黄浦江的方向赶去“胖胖和曹渊正好在黄浦江附近，我已经让他们保持警惕了。”
“好，我和衵卿这就赶过来。”安卿鱼点点头，转头看向身后的风悟心，正打算唤醒后者，却发现风悟心的表情不太对。
风悟心整个人依旧靠在沙发上，但他的表情却不再平静，眉头紧紧皱着，并且意识好像完全不在现下，像是正在做噩梦的孩童。
安卿鱼见状怔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有些警惕地挪步靠近风悟心，试探性地呼唤。
“风衵卿？醒醒？”
风悟心并没作出任何反应，安卿鱼眼中闪过一抹阴翳，抬起手缓缓接近那裹着风悟心眼睛的布条。
“抱歉，刚刚睡得有些熟。”依旧是平静的音色，但好像带有一丝剧烈运动后的虚脱感，安卿鱼的手在即将触碰到风悟心时停了下来。
风悟心微微偏头，同时撇开了眼前的手站起身离开房间：“现在要去黄浦江吗？尽快吧，不要让他们等太久。”
安卿鱼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良久他才直起身子抬步跟上风悟心，眼中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复杂情绪。
……
“……”
“卿卿？怎么啦？”风母在风衵卿面前摆摆手，后者这才回过神来。
“我…”风衵卿感到一阵凌乱，他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女人，自己的母亲，看起来是这么真实。
但他又想起了好似就发生在刚刚的，那惊险的一幕，他被王面拉着从二十楼跳下，那时的魂魄都好像要飞出天际的感觉，也不像假的…
“真的是…梦吗？”风衵卿再次抬起胳膊，血字依旧深刻得印在皮肤上，如同烙印一般。
视野晃动，风衵卿突然觉得头很痛，脑海中似乎突然多出一些有些陌生又很熟悉的画面。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的，破碎的车窗上，米白色的车座上，自己的身上…而那些红色都来自自己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她将自己护在怀里，一根钢筋直直穿透了她的脖子，那些鲜血溅了他满脸，让他看什么都红的骇人。
他好像也是痛的，尽管母亲已经很快反应过来让他尽量避开那些钢筋，但他当时太小了，太脆弱了。
但伤势带来的疼痛让他哭了出来，让他及时被救出。
这一幕画面让风衵卿痛苦异常，内心犹如一团乱麻，他抬头，对上女人担忧的眼神，与刚刚那一幕中母亲无神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好像早就已经死了，那眼前这个…？
风衵卿刚怀疑眼前女人的身份，就发现女人的身体开始如同老旧电视的画面一般频闪，不断消失又不断显形。
他在犹豫，他在挣扎，理智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但情感上他希望母亲能够再多陪陪自己，即便是在梦里。
“啊啊啊啊——！”风衵卿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一阵阵生痛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弓着腰嘶吼着，不知过了多久，好似一个世纪一般长，女人的身形终于稳定了下来。
一滴滴冷汗染湿了身下的床单，风衵卿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疲惫，身形摇摇晃晃得向下倒去。
跌落在地的疼痛没有传来，他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是母亲将他接住，将他拥入怀抱中，一如那血腥的记忆中一般。
风衵卿对这感觉并不意外，因为他在刚刚就在想象着能被母亲接住。不是他的母亲自己想这么做，而是风衵卿想了她才这么做了。
风衵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用力抱紧自己的母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得发出一些不知意义的嚎叫。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多了个人影，风衵卿疲惫地抬起半眯的眼皮，王面担忧的面容就撞入眼里。
王面慢慢靠近风衵卿，在此期间，风母一点反应都没有，机械般地轻拍着风衵卿的后背。
王面看着风衵卿那无神的眼神，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他伸出手捧起那依靠在女人肩膀上的脸，语气极轻极温柔。
“虽然对现在的你来说太残忍，但，我们不能再让你沉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