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建成把惠桃抱到屋里,孤男遇寡女,干柴逢烈火,两人喘出的粗气,都好像是火焰。
惠桃凭着感觉,和启承回来时对他的察言观色,她肯定启承在外面做了不少烂事儿。他保准常拿钱出去做一夜之欢。
他把原本应该给她娘儿俩的钱,给了别的女人,从不想家里还有两口人,应该得到他照顾。
当然了,男人常年在外,保不定他会把不住。她自己不是也有孤枕难眠,想这想那的时候。
可让她气愤的是:即便他回来的几天里,他也没表现出对她多稀罕,甚至都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倒好像他回来只是看看这家里有人来过没有,这屋里有啥异样没有,她身上有啥变样没有,她开封没开封。
三五十下的事儿,他愿意拿钱出去浪,也不愿好好和她作。这是要省着家里的,去费外边的。怕家里的用坏不成?
到底她是金贵,还是烂货,想不清楚。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德性:到手的再也不稀罕,只稀罕到不了手的。
就那几下子,也能拿出手呀,也不怕人家笑话。
惠桃在队里干活儿,常听那些媳妇说些差池话:又是男人劲多大,折腾多大时候,一夜几回……
大家说到不羞时,啥话都往外撂。
启承从来没给过她深刻的印象,能让她念念不忘。她只能归结为男人嫌弃她,嫌弃她脚有毛病。
她也不否认这点。可这是明的呀,她又没藏着掖着。也是他相亲时就知道的。他有啥不乐意的?不乐意当时你拒绝呀。
不是说:好对好,赖对赖,弯刀对着瓢切菜嘛。他不看看自己啥样:若能相到好的,能轮到她这个脚有毛病的吗?
再说了,除了她脚有点毛病,相貌身材不算很好,也能看过去吧。
偏偏他就那样:不看好处,专看缺点。好不容易回来几天,放着她这个不用掏钱的,随便咋着都行的,还巴结着他伺候着他,一心讨他喜欢的,他似乎依然于心不衷,总是敷衍了事,弄得半姜不蒜的。令她心里隐隐不乐。
时间长了,她也自我安慰:可能男人都是这样,毕竟那是需要力气的。
那是个力气活儿。他那身板窝不住恁多力气。
不是有人说:一天吃那饭,生不了一滴精血。那自然是应该珍惜的。
启承那身子骨,原本就不咋着,都没她这底盘耐实。轻飘飘的,她都怕把他弹飞了。
……
不管咋说,劳累一天,能依偎在一个男人身上,是个能解乏困的事儿。谁不想有个温暖暖的依靠。再说了,又不是只有女人能当褥子。男人也一样。
那些女人在一块是啥差池的话都敢说的:他叫咱当一会儿褥子,咱让他当一黑老褥子,爬他身上睡着才舒服呢,又软和又暖和。
因此,当建成一把抱起她的时候,她有了一下子掉进一个温柔窝的感觉,那是再也挣不出来了。
其实,她压根就没打算往外挣,反而觉得陷得越深越好。
她这才知道,同是男人,差别可大了去。
难怪男人们都说年轻人是青姜木,青姜木,那种辛辣,让浑身通透,让身体通气,让身体瘫软了。
直到觉得夜都要过完了,她才深沉地哼着从发懵中醒来。
像做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梦,醒来动也不想动,只想回忆梦里的过程,哪怕是最短暂的细节。
可当脑子完全清醒过来,她突然感到了害怕:这是见不得人的事儿,要是被人逮住了,可咋办?会不会就这样赤身给拉到哪里去?
她身上激灵打了个颤,不由脱口说:“可不敢让人知道呀,给人知道就糟了。”
他结结巴巴说:“咱咱咱小心心心点。”
“你可不能出去说呀,”她推推他:“别出去嘴没把门,胡说乱说。”
“我是傻货?是傻滂?出去给人说这?”他忙说。
“那……你要是能不让人知道,你擎来啦,我就怕给人知道了,这事儿可没法抑制,你出去时,千万可得小心,别给谁看到了。”她很担心:有人看到他半夜从她家里出去。那样,傻货都知道他来干啥的。
“我知道,我半夜再出去。”他说:“谁半夜还不睡?”
“好,等两三点再出去,我去把钟拿来。”她披上衣服,就那样光着里面出去,一会儿拿来个马蹄钟,放到床头的桌子上。
那马蹄钟就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走着。既是有了时间,他们也有了节奏。
她柔柔地说:“你可不能对不起我。”
他连忙发誓:“我要对不起你,我都不是人生的。”
她咯咯咯笑道:“你拿你妈赌咒?”
他忙改口说:“我要对不起你,叫我不得好死。”
她扳扳他膀子,小声说:“就算你真对不起我,我也不舍得让你死,你只要有良心就行了,真心和我好我就满足了。”
他坚定地说:“我保证是真心,不真心害那烂心肠的病。”
她一下感动了,柔柔地抚摸他,然后命令他:“亲我,摸我。”
果然是青姜木,那燃成灰烬的火堆,呼呼呼又蹿起了火苗。
那些女人不是炫耀她们第一次有多少战绩吗?她也想看看这个青姜木到底有多大本事。
两个人勾搭成奸后,几乎夜夜到一起。把她多年的不足,都补了补。她虽说心里害怕,却是满心欢喜。忍不住就会偷偷笑,心里冷不丁会冒出一句:真美。
这天地里干活儿休息时,几个媳妇坐到了一起。没有闺女在一处,她们就不顾脸了,想怎么差池就怎么差池。
其实,作为农民,成天睁开眼就得下地,合上眼一天就结束了。他们有啥娱乐,快乐,还不就是自己找点乐子,糊弄糊弄自己。不管在哪里,笑是不可缺少的。
可惠桃的秘密,她们不知道,她只有偷着乐。
这边女人笑得咯天呱地的,那边建成心里直发慌。他虽说暗喜有了个女人可以抚慰青春骚动,可这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事儿,比不得那些有驾照的,什么都敢说。
他还真怕惠桃和那些女人在一起胡说八道,说滑了嘴,把他俩的蛛丝马迹说出来。那可就炸锅了。
这事儿可不是没有。小庄就有活脱脱的例子。丢人丢到家了。
可人家那是一家人,豆烂在锅里,家丑不可外扬。闹不起来。受不了出去走,不会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
他这可不同,用的是别人的,人家再弱,这是论理的事情,不是论力气的事情。
一旦启承闹起来,还不知闹成啥呢,想想都心里发怵。
人都是在清醒的时候,才会有危机意识。等晕了头,他才不管是坑是沟,只管一头往里跳。
幸好这时是大白天,日头高高挂着,照得哪里都是明晃晃,建成心里当然清楚。
他怕的是:这事儿要是翻缸,会有什么下场,是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他还记得二疯子的事儿。那事儿对于当时的他,是年少轻狂,一时脑热,想表现表现。
等他出了事,是不是也有和他当时一样的人要表现呀。毕竟一年年都有长起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杆子年轻人。
虽说他这事儿比不得二疯子的事儿,他不可能得到二疯子那样的下场。可就算给几个烧不透的年轻人,一顿不知轻重的好揍,不说伤筋动骨,这脸以后还往哪放。
只怕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媳妇了。
唉,还是文明一点好,不能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听当官的发了话,就认为天塌下来有人顶着。
有人顶着,那心里也不好受呀!
想起来二疯子,他心里确实很不安,再咋说,那好赖是个人,竟给他们几个毛孩子像畜生一样弄死了。
咦,想到这,他不由打个冷颤:这二疯子会不会来寻他报仇呀!
他连忙愿祷说:你可不能怪我,我那时也是傻滂……要不是有人发话,我有那胆吗?借给我个胆我也不敢呀!你到了那边,不会再疯吧,你应该知道谁是你的冤家对头,你去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