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淞沪烽火
第七十章：巡捕房内奸甄别——刘俊卿密报与日特渗透破局（1938年8月13日）
1938年8月13日的上海，晨雾像一块被打湿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法租界的石板路上。令狐靖远踩着露水未干的梧桐叶，皮鞋跟敲在路面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他刚抵达位于霞飞路与金神父路交叉口的上海战时特别情报处总部，身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昨晚从南京乘夜车赶来，车厢里挤满了逃难的百姓和穿军装的士兵，混杂着汗味、烟草味和劣质饼干的气息，一路颠簸到上海北站，天还没亮透就换乘黄包车赶来这里。
情报处总部设在一栋三层高的法式洋楼里，外墙爬满了绿藤，门口挂着“中法文化交流社”的木牌，门口的收发员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看到令狐靖远递过来的暗号纸条，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笑着引他从侧门进入。楼梯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二楼的办公室里，几张木桌拼成临时的办公区，墙上挂着上海市区的地图，上面用红、蓝、黑三种颜色的大头针标注着不同的地点，角落里的铁炉上坐着一把铜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令狐督察，您可算到了。”情报处的负责人老周迎上来，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袖口磨得发亮，脸上带着熬夜留下的黑眼圈，“昨晚接到南京的电报，就一直等着您。”
令狐靖远点点头，将随身的皮箱放在墙角，接过老周递来的热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驱散了些许凉意。他刚要开口询问情况，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穿着巡捕房制服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额头上还渗着汗珠，制服的领口敞开着，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周先生，令狐督察呢？我有紧急情况汇报！”年轻人的声音带着喘息，目光在办公室里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令狐靖远身上。
老周愣了一下，随即介绍道：“这位就是刚从南京来的令狐靖远督察。这位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华人侦探刘俊卿，之前和我们有过几次合作。”
刘俊卿立刻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令狐靖远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力道大得让令狐靖远都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令狐督察，您可得救救巡捕房，救救那些潜伏的同志！”
令狐靖远皱了皱眉，示意他坐下慢慢说。刘俊卿却像是坐不住，来回踱了几步，才压低声音说道：“最近一个月，巡捕房里有三个华人侦探，行为很不对劲。他们经常借着外出巡查的机会，偷偷和日本宪兵队的特务接触，就在霞飞路的一家咖啡馆里，我已经跟着他们去过三次了。”
“具体是哪三个人？”令狐靖远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钢笔在纸上悬着，随时准备记录。
“分别是张大海、李二狗和王三民。”刘俊卿报出名字，语气肯定，“张大海负责虹口粮库附近的巡查路线制定，李二狗和王三民是他的副手，三个人经常凑在一起嘀咕，上次我路过他们的办公室，听到他们在说‘时间’‘路线’之类的词，看到我进去，立刻就闭嘴了。”
令狐靖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虹口粮库是日军在上海的重要物资储备地，巡捕房对那里的巡查路线属于机密信息，如果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沉思片刻，问道：“你有没有掌握更具体的证据？比如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或者接触的日特的具体身份？”
刘俊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我不敢靠得太近，他们每次见面都选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而且说话声音很小。不过我注意到，张大海最近总是带着一个黑色的皮本，不管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放在枕头底下。我怀疑那里面有问题。”
令狐靖远点点头，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他看向老周，说道：“我需要立刻联系租界特遣队的总协调刘绍奎，他手里有法国协调特别通行证，有了这个证，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巡捕房的档案库。”
老周立刻起身，走到墙角的一个保险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一部电台。他熟练地调试着频率，手指在按键上快速敲击，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没过多久，电台里传来了回应，老周听完后，对令狐靖远说道：“刘绍奎说他半小时后到这里会合。”
半小时后，刘绍奎准时出现在情报处总部。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皮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商人。“令狐督察，久仰大名。”他伸出手，和令狐靖远握了握，“听说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令狐靖远将情况简单地向刘绍奎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们需要伪装成法国领事馆派来的物资核查员，进入巡捕房的档案库，查找张大海他们的相关记录，同时想办法拿到张大海那个黑色的皮本。”
刘绍奎点点头，从皮箱里拿出两张法国协调特别通行证，递给令狐靖远和老周：“这是通行证，上面有法国领事馆的印章，巡捕房的人不敢拦我们。不过我们得小心点，巡捕房里有不少人是日本人的眼线。”
三人简单地商议了一下行动方案，然后便出发前往法租界巡捕房。巡捕房的大门前，两个穿着制服的巡捕正守在门口，手里拿着警棍，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刘绍奎走上前，将通行证递了过去，用流利的法语说道：“我们是法国领事馆派来的物资核查员，需要进入档案库核查一些资料。”
两个巡捕接过通行证，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打量了三人一番，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道路。走进巡捕房，里面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走廊里的光线很暗，墙壁上挂着一些规章制度和奖惩名单，几个穿着制服的巡捕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看到三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刘绍奎带头走到档案库门口，守在门口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巡捕，他眯着眼睛，看了看三人的通行证，说道：“档案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你们有巡捕房总长的批准吗？”
刘绍奎笑了笑，从皮箱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老巡捕：“这是法国领事馆给巡捕房总长的公函，你可以打电话确认一下。”
老巡捕接过文件，看了看，然后走到旁边的电话亭里，拨通了巡捕房总长的电话。没过多久，他挂了电话，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三位请进，不过档案库里的资料很重要，希望你们不要乱翻。”
三人走进档案库，里面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档案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刘绍奎负责望风，令狐靖远和老周则开始查找张大海、李二狗和王三民的档案。档案库里的档案按照姓氏笔画排列，查找起来并不困难，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三人的档案盒。
打开档案盒，里面装满了各种记录，包括他们的入职资料、奖惩记录、巡查报告等等。令狐靖远仔细地翻看着，突然，他注意到一份巡查报告上，张大海记录的巡查路线和时间，和刘俊卿之前汇报的有些出入。“这里有问题。”令狐靖远指着报告上的一处地方，对老周说道，“你看，这里记录的巡查时间是下午三点，但根据巡捕房的规定，虹口粮库的巡查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而且路线也有偏差。”
老周凑过去看了看，点点头：“确实有问题，这很可能是他们故意篡改的，目的是为了给日本人传递错误的信息，或者掩盖他们真正的行踪。”
就在这时，档案库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张大海走了进来，看到令狐靖远和老周，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令狐靖远心里一紧，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拿出通行证，说道：“我们是法国领事馆派来的物资核查员，正在核查巡捕房的档案资料。你是张大海侦探吧？我们正好有一些问题想向你了解一下。”
张大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不过我还有事，得尽快处理。”
令狐靖远注意到张大海的手里拿着那个黑色的皮本，心里一动，说道：“我们想了解一下最近虹口粮库的巡查情况，听说你负责制定巡查路线，能不能把相关的记录给我们看一下？包括你手里的这个皮本。”
张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将皮本往身后藏了藏：“这个皮本里都是一些私人的东西，和工作无关，不方便给你们看。”
“私人东西？”令狐靖远冷笑一声，“据我们了解，你这个皮本里记录的都是巡捕房的巡查信息，而且还涉及到军事机密。如果你不让我们看，那我们只能联系法国领事馆和巡捕房总长，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了。”
张大海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显然害怕了。就在这时，刘绍奎走了过来，拍了拍张大海的肩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张侦探，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如果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事情就好办多了。如果你不配合，到时候追究起来，你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大海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慢慢地将黑色的皮本递了过来。令狐靖远接过皮本，打开一看，里面的纸页上都是空白的，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他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就在这时，老周突然说道：“用密写药水。”令狐靖远恍然大悟，他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事先准备好的碘酒，滴了几滴在纸页上。很快，纸页上浮现出一些蓝色的字迹，正是巡捕房对日军虹口粮库的巡查时间表和路线图，上面还有一些用暗号标注的信息，看起来像是和日特联络的时间和地点。
张大海看到这一幕，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日本人逼我的，他们说如果我不配合，就杀了我的家人……”
令狐靖远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将皮本收好，对刘绍奎和老周说道：“我们先把他带回情报处，然后再联系孙亚兴行动组，准备实施抓捕。”
三人带着张大海走出档案库，守在门口的老巡捕看到张大海的样子，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走出巡捕房，刘绍奎叫了一辆黄包车，将张大海押在车上，然后几人一起返回情报处总部。
回到情报处，令狐靖远立刻对张大海进行审讯。起初，张大海还想狡辩，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最终还是交代了一切。原来，三个月前，他在一家赌场里输了很多钱，还不起赌债，正好被日本宪兵队的特务盯上了。特务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帮忙传递巡捕房的巡查信息，还威胁他如果不配合，就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张大海害怕了，就答应了下来，之后又拉拢了和他关系不错的李二狗和王三民一起干。他们每次都是用密写药水将巡查信息写在纸上，然后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交给日特，日特则会给他们一笔报酬。
“他们下一个交接的时间和地点是什么时候？”令狐靖远问道。
张大海低着头，小声说道：“今晚八点，在百乐门舞厅的后门，和一个穿黑色风衣、戴黑色礼帽的男人交接。他们还说，这次交接的是军统联络站的分布图，准备配合日军突袭联络站。”
令狐靖远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阻止他们，军统的联络站就会被摧毁，里面的潜伏人员也会有生命危险。他立刻联系孙亚兴行动组，让他们做好抓捕准备，同时，他还想到了一个人——百乐门舞女黄翠凤，代号“白玫瑰”，她是情报处安插在百乐门的眼线，和日本海军武官有过接触，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令狐靖远让老周立刻联系黄翠凤，让她想办法确认张大海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没过多久，老周收到了黄翠凤的回复，她说她已经从日本海军武官那里确认了，张大海、李二狗和王三民确实是日特安插在巡捕房的“棋子”，目标就是配合日军突袭巡捕房附近的军统联络站，今晚的交接至关重要，日军已经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很快就到了晚上七点半。孙亚兴行动组的成员已经埋伏在百乐门舞厅后门附近，他们穿着便衣，手里拿着枪，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令狐靖远、刘绍奎和老周则在不远处的一辆汽车里指挥着行动。
八点整，一个穿黑色风衣、戴黑色礼帽的男人出现在百乐门舞厅的后门，他左右看了看，然后靠在墙上，拿出一支烟，点燃后抽了起来。没过多久，李二狗和王三民也出现了，他们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快步走到男人面前，将信封递了过去。
就在男人接过信封的瞬间，孙亚兴大喊一声：“不许动！警察！”行动组的成员立刻从埋伏的地方冲了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李二狗和王三民吓得脸色苍白，想要反抗，但很快就被行动组的成员制服了。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也试图逃跑，但没跑几步就被绊倒在地，被行动组的成员抓住了。
孙亚兴从男人手里拿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日军绘制的军统联络站分布图。他将分布图交给令狐靖远，令狐靖远看了看，对孙亚兴说道：“立刻通知联络站的同志，让他们马上转移，日军可能随时会发动突袭。”
孙亚兴立刻拿出对讲机，通知了联络站的同志。没过多久，联络站的28名潜伏人员全部安全转移。而被抓捕的三人，经过审讯，交代了日军的突袭计划——他们原本打算在今晚十点，趁着联络站的同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发动突袭，将联络站的同志一网打尽。但由于令狐靖远等人的及时行动，他们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当晚，令狐靖远、刘绍奎、老周、孙亚兴和刘俊卿等人聚集在情报处总部，庆祝这次行动的成功。铜壶里的水再次烧开，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次能成功破局，多亏了刘俊卿的及时汇报，还有刘绍奎的帮助，以及黄翠凤提供的关键信息。”令狐靖远举起茶杯，对众人说道，“当然，还有孙亚兴行动组的英勇善战。大家都辛苦了！”
众人纷纷举起茶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窗外，上海的夜空被霓虹灯照亮，虽然战争的阴云依然笼罩着这座城市，但这一刻，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守护了身边的同志，也为抗战胜利增添了一份希望。
小注：
- 虚构情节：刘绍奎协同查案、黄翠凤传递武官处情报。
- 史实参照：上海市档案馆藏《法租界巡捕房警务日志（1938）》（档案编号：S173-1-234），记载1938年8月法租界巡捕房华人侦探与日特接触的可疑记录。
- 风险提示：无核心史实冲突，密写药水、联络站保护等细节符合军统同期行动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