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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1938)》

第六十二章.1:沪上归程与锄奸前夜(1938年6月8日-6月9日)

1938年6月8日晚9时07分,汉口站的蒸汽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白汽在暮色里凝成淡雾,缓缓裹住令狐靖远的黑色长衫下摆。他站在车厢连接处,指尖捏着周伟龙发来的密电,电纸边角被夜风卷得微微发颤,“上海锄奸需支援”七个靛蓝字迹,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紧。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小陈——左臂刚换过新纱布,浅灰色布料上还透着淡红血印,那是凌晨在同和药店抓捕松井一郎时,被日特的火钳蹭到留下的伤。

“处长,风大,您回座位吧。”小陈递来一件叠得整齐的灰色短褂,是出发前武汉站联络员准备的,布料粗糙却厚实。令狐靖远接过短褂披上,目光掠过车厢里零星的乘客——大多是逃难的百姓,抱着包裹缩在座位上,脸上满是疲惫。他想起松井一郎审讯时的顽固,想起从药店暗格里搜出的加密联络册,想起余玠说“上海‘清障’计划关乎华东抗日局势”的急切,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发慌。

两人回到靠窗的硬座,脚边的帆布包鼓鼓囊囊,装着《华中防谍工作章程》副本、加密电报本、两把上了膛的勃朗宁m1911手枪,还有一小盒磺胺粉——从武汉到上海的铁路线,要经过日军控制的南京、常州、无锡三个临时检查点,每一次停车都可能是生死考验。令狐靖远把窗帘拉得只剩一条缝,借着窗外掠过的煤油灯光,重新梳理密电里的细节:6月10日首战锄奸目标是伪市民协会头目尤菊荪,由戴祉裕扮沙逊大厦服务生执行;需他协助监测上海法租界102.3千赫异常电波,还要通过潜伏在法租界巡捕房的刘俊卿确认巡捕夜班换岗时间。

“处长,您说戴祉裕同志能顺利混进沙逊大厦吗?”小陈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动周围乘客。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队员资料,纸上“戴祉裕,24岁,曾在沙逊大厦做过两年服务生,熟悉内部动线”的字迹,被指腹磨得发毛。令狐靖远没直接回答,而是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上海法租界地图,用铅笔在沙逊大厦的位置画了个圈,圈旁标注“老上海修车行——秘密联络点”:“沙逊大厦的后门通向一条窄巷,巷子里的修车行是咱们的人开的,老板姓金,左手缺两根手指,是去年南京撤退时被日军炸弹炸的。我已经让余玠给上海区发了电,让他们在修车行备好假证件——是仿造的法租界‘商户通行证’,万一戴祉裕暴露,能凭着证件混出巡捕的检查圈。”

话虽这么说,令狐靖远却清楚这“退路”有多渺茫。他想起去年在上海执行任务时,见过法租界巡捕房的夜班巡逻队——每20分钟就会经过一次窄巷,巡捕手里的手电筒能照到巷尾的垃圾桶,桶边的每一块砖都看得清清楚楚。戴祉裕要是真暴露了,想从巡捕眼皮底下脱身,难如登天。他从怀里掏出怀表,表盘上刻着“精忠报国”四个字,是戴笠去年奖励给他的,此刻指针指向9时30分,距离戴祉裕行动还有24小时30分钟。

凌晨1时03分,火车在南京站临时停车,车厢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日军宪兵和伪警察开始检查。令狐靖远立刻把密电和地图塞进帆布包底层的暗格,暗格是用双层帆布缝的,边缘绣着“福”字,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他又让小陈把勃朗宁手枪藏进裤腿的绑带里,自己则掏出伪造的“棉纱生意账本”,账本里夹着三张法币,还夹着一张武汉商会发的“通商证明”,上面的红色印章是余玠让人仿刻的,边角故意磨得有些模糊,看起来更像用了多年的旧证。

“你们是做什么的?去哪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伪警察掀开车厢门,手里的电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身后跟着一个日军宪兵,军靴踩在车厢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腰间的三八式步枪枪口朝下,却透着冷硬的杀气。令狐靖远起身时故意把账本掉在地上,弯腰捡的时候,趁机把三张法币塞进伪警察手里——法币是新的,边角还带着银行的油墨味,伪警察捏了捏,嘴角立刻露出笑意。

“老总,我们是武汉来的棉纱商,去上海谈生意,您多担待。”令狐靖远笑着说,手指指了指账本上的“订单”,订单上的客户姓名“王老板”“李经理”都是上海区联络员的化名,地址写的是法租界的“同兴商行”——其实就是同兴车行的掩护名称。伪警察电筒光扫过账本,又看了看“通商证明”,没再细查就转身走了。可令狐靖远却注意到,那个日军宪兵的目光在小陈的左臂上停留了三秒——小陈虽然把胳膊贴在身侧,可走路时左臂还是有些不自然,像是怕碰到什么。

直到火车再次开动,令狐靖远才松了口气,他让小陈把左臂往衣服里缩了缩,尽量挡住纱布的痕迹:“到了上海站,会有上海区的联络员来接,举着一本《申报》,报纸第三版有个红圈。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别掏枪——咱们现在是‘商人’,不是情报员。”小陈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凉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令狐靖远。馒头是早上在汉口站买的,硬得硌牙,可两人都吃得很慢,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可能连这样的冷馒头都吃不上。

6月9日清晨6时15分,火车终于抵达上海北站。站台上弥漫着潮湿的雾气,远处传来日军岗哨的吆喝声,几个伪警察正拦住行人检查良民证,一个穿短打的年轻人因为没带证,被伪警察按在墙上,扇了两个耳光,嘴角立刻流出血来。令狐靖远和小陈刚走出站台,就看到一个穿短褂的年轻人举着《申报》站在人群里——年轻人留着分头,嘴角有颗痣,正是上海区的联络员小吴。

小吴快步走过来,右手悄悄比了个“三”的手势——这是确认安全的暗号,他低声说:“令狐处长,周区长在法租界的‘平安里’等着您,戴祉裕同志已经进沙逊大厦了,昨天晚上传回消息,说尤菊荪明天上午10点会在办公室见客,他争取到了端茶的机会。”说完,他引着两人走到一辆黄包车旁,车夫是同兴车行的老张——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拉车的把手上有个细微的刻痕,是去年清剿日特时被刺刀划的,一直没修复,就是为了方便识别。

“张师傅,麻烦去平安里。”小吴对老张说,然后扶令狐靖远和小陈上了黄包车。黄包车的帆布棚子很低,令狐靖远只能弯腰坐着,透过棚子的缝隙,看到街面上到处都是日军岗哨,每隔百米就有一个沙袋工事,墙上贴着“良民证检查”的告示,几个伪警察正拦住一个挑着菜担的老农盘问,老农手里的青菜被翻得乱七八糟,掉在地上的萝卜被踩得稀烂。

老张拉着车,脚步很稳,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咯吱”声正好掩盖了说话声:“处长,最近上海查得严,日军特高课的人天天在法租界转悠,说是要抓‘抗日分子’,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尤菊荪那些汉奸。前两天我拉一个日本军官,听到他跟翻译说,要在沙逊大厦周围加派人手,不能让尤先生出事。”令狐靖远心里一紧,问:“加了多少人?”老张想了想:“至少有二十个,都穿着便衣,手里揣着枪,在沙逊大厦门口的咖啡馆、服装店盯着。”

到了平安里,周伟龙早已在一间小阁楼里等候。阁楼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行军床,墙角堆着几个木箱,里面装着电台零件和密写药水。桌上摊着沙逊大厦的平面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尤菊荪办公室的位置、电梯口、楼梯间,还有几个蓝色的点,是戴祉裕标记的“可以临时躲藏的杂物间”——每个杂物间的位置都标着“可藏1人”“有通风口”的字样,是戴祉裕前几天混进大厦后,趁打扫卫生的间隙画的。

周伟龙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他递给令狐靖远一杯热茶:“昨天晚上电讯组监测到102.3千赫的电波,断断续续的,解出了‘明日加强警戒’几个字,恐怕日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热茶是用粗瓷杯装的,杯沿还有个缺口,令狐靖远喝了一口,茶很浓,带着点焦味,却让他冻得发僵的手指暖和了些。他放下茶杯,手指在地图上尤菊荪办公室的位置敲了敲:“这个办公室的窗户朝向哪里?有没有逃生路线?”

“朝向西侧的窄巷,窗户下面有个空调外机,能踩在上面往下跳,就是太高了,有三层楼。”周伟龙指着地图上的窗户位置,“戴祉裕说,要是实在没办法,就从窗户跳下去,巷子里有咱们的人接应。”令狐靖远皱了皱眉,三层楼跳下去,就算有接应,也容易摔伤,他想了想:“让同兴车行准备几床棉被,明天上午9点前送到窄巷里,铺在窗户下面,万一戴祉裕要跳窗,能减少点伤害。”周伟龙点点头,立刻让小吴去安排。

“刘俊卿那边怎么样?巡捕换岗时间确认了吗?”令狐靖远又问。周伟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揉过很多次:“还没消息。刘俊卿昨天晚上尝试联系中间线人,可线人说巡捕房临时调整了夜班排班,换岗时间可能提前,他得再确认。现在最担心的是,戴祉裕明天行动时,正好遇到巡捕换岗,到时候人多眼杂,撤离会很困难。”

令狐靖远走到地图前,手指在沙逊大厦后门的窄巷上停住:“让老张的同兴车行安排五个车夫,明天上午9点到11点,在窄巷口拉客,一旦看到戴祉裕出来,就假装拉客把他接走——每个车夫都带一张假的‘包车订单’,上面写着‘去法租界霞飞路’,要是遇到巡捕问,就说客人预约了车。另外,让孙亚兴行动组的人在巷尾等着,巷尾有个废弃的仓库,正好能藏人,万一遇到巡捕追捕,就用烟雾弹掩护,记住,优先保证戴祉裕的安全,实在不行,放弃行动也可以。”

周伟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令狐靖远的意思——戴祉裕是上海区的骨干,去年在清剿荣记裁缝铺时,他扮成“定制西装的商人”,趁裁缝量体时控制了店员,还从暗格里搜出了两部电台,立了大功。要是戴祉裕牺牲了,后续的锄奸行动会更难推进。可他心里也清楚,尤菊荪最近在帮日军拉拢工商界人士,上个月已经有三个商人因为拒绝合作被日军杀害,尸体扔在黄浦江里,直到涨潮才被渔民发现。要是不尽快除掉尤菊荪,会有更多人投靠日伪,损失更大。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被轻轻敲了三下——是中间线人来了。线人穿得很体面,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头发梳得油亮,看起来像个洋行职员。他走进来后,先走到窗边,假装整理窗帘,其实是在观察外面有没有人跟踪,确认安全后,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是用密写药水写的,字迹淡得几乎看不见。

周伟龙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碘酒,用棉签蘸着涂抹在纸条上,字迹慢慢显现:“沙逊大厦巡捕夜班换岗时间为10点15分至10点20分,换岗时正门无守卫,后门有两名巡捕值守,可从侧门的消防通道撤离。”线人压低声音说:“刘俊卿说,巡捕房这次调整排班很突然,可能是日特特意安排的,让咱们多留意——侧门的消防通道平时锁着,昨天才打开,说不定有埋伏。”说完,他又看了看窗外,快步走了出去,公文包的拉链拉得飞快,像是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10点15分换岗,戴祉裕10点行动,时间正好错开。”周伟龙松了口气,把纸条递给令狐靖远。可令狐靖远却觉得不对劲——日特既然已经加强警戒,怎么会轻易暴露巡捕换岗时间?而且消防通道平时锁着,偏偏昨天打开,这太反常了。他让小吴立刻给武汉的余玠发报,让电讯组重点监测“沙逊大厦侧门”“消防通道”相关的电波,看看有没有日特设伏的信息。

小吴点点头,从行军床底下拿出一个便携式电台——电台是用木头盒子装的,外面贴着“点心”的标签,盒子里垫着棉花,把电台的“嘀嘀”声减到最小。他戴上耳机,手指在按键上飞快地敲击,电波信号透过天线,传向武汉的电讯站。阁楼里很安静,只有电台的“嘀嘀”声和窗外的雨声,令狐靖远和周伟龙坐在椅子上,谁都没说话,心里都在琢磨着日特的心思。

6月9日晚上,令狐靖远和周伟龙在阁楼里守了一夜。电讯组每隔一小时就传来一次消息:102.3千赫的电波只在凌晨2点出现过一次,解出了“侧门待命”几个字。令狐靖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日特肯定在侧门设了埋伏,戴祉裕要是从消防通道撤离,正好掉进陷阱。”

周伟龙立刻让小吴给戴祉裕发紧急电报,让他改变撤离路线,可电波发出去后,却迟迟没有回音——沙逊大厦里的日特可能加强了信号干扰,戴祉裕收不到电报。令狐靖远急得在阁楼里踱步,突然想起戴祉裕曾在资料里提到,沙逊大厦的楼顶有个通风口,通向隔壁大楼的天台,那是他之前做服务生时发现的“秘密通道”,通风口很小,只能容一个人钻过去,日特应该不会注意到。

“让孙亚兴带两个人,明天上午9点半到隔壁大楼的天台等着,戴祉裕要是从通风口出来,就接应他。”令狐靖远抓起铅笔,在地图上标注出天台的位置,“另外,让老张的车行安排一辆货车,停在隔壁大楼的后门,货车上装着蔬菜,万一戴祉裕受伤,能立刻藏进蔬菜堆里——货车司机要选个机灵的,知道怎么避开日军的检查。”

周伟龙点点头,立刻让小吴联系孙亚兴。孙亚兴很快回电,说已经安排好了,队员们会扮成清洁工,在隔壁大楼打扫卫生,不会引起怀疑。他还说,会带两把匕首和一个急救包,万一遇到日特,能拼一下。令狐靖远看着电报,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可还是有些担心——戴祉裕在沙逊大厦里,就像在敌人的心脏里,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6月10日清晨,上海的天空飘着小雨,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凉意。令狐靖远和周伟龙站在平安里的阁楼窗前,望着沙逊大厦的方向,手里的怀表指针每走一秒,都像在敲打着两人的心。9点半,孙亚兴传来消息,已经到达隔壁大楼的天台,通风口没有异常,周围也没看到日特的身影;10点整,戴祉裕发回简短的电波:“已进入办公室,准备行动。”

令狐靖远紧紧攥着怀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能想象到戴祉裕此刻的样子——穿着服务生的白色制服,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尤菊荪爱喝的龙井,茶杯是景德镇的青花瓷,杯底印着“尤府”两个字。戴祉裕的右手放在托盘底下,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m1906手枪,枪里只有三发子弹,是特意选的小口径,不容易引起注意。

10点05分,电波再次传来,只有两个字:“成功。”周伟龙刚想松口气,却听到楼下传来几声枪响——是沙逊大厦方向!令狐靖远立刻抓起帆布包,和周伟龙一起冲出阁楼,跳上老张的黄包车,往沙逊大厦赶去。黄包车在雨巷里飞驰,老张的汗混着雨水往下流,他一边跑一边喊:“处长,别急,我熟路,肯定能赶在巡捕前面到!”

到了沙逊大厦附近,两人躲在一家杂货店的门口。杂货店老板是上海区的老联络员,姓吴,脸上有一道浅疤——是十年前跟青帮分子争夺码头控制权时留下的,当时他为了掩护情报员撤离,硬生生挨了一刀。见令狐靖远和周伟龙进来,吴老板立刻把柜台后的蓝布帘拉得严严实实,又从货架上取下一个写着“茶叶”的木盒,打开盒盖,里面藏着一个微型通话器,他对着通话器压低声音说:“巷口安全,没尾巴。”确认外围联络员传来安全信号后,才转身对两人说:“刚才看到五个日特往大厦里冲,手里都攥着三八式步枪,侧门墙根倒了两个穿黑短褂的,看领口的铜扣,是日军特高课的暗哨,地上的血还没渗进石板缝呢!”

令狐靖远凑到杂货店的木窗缝隙前,用手指拨开一点积灰——沙逊大厦门口已经围了二十多个围观百姓,几个穿黑制服的伪警察正挥舞着警棍驱散人群,警棍打在百姓的肩膀上,发出“砰砰”的闷响,有个老太太没躲及,被打得一个趔趄,怀里的菜篮子掉在地上,青菜滚了一地。日特则举着枪往大厦里冲,军靴踩在积水的石板路上,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腿上,却没放慢半分脚步,显然是急着抓戴祉裕。

“戴祉裕没出来?”周伟龙攥着枪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吴老板摇了摇头,指了指巷尾:“没见穿白制服的服务生出来,不过三分钟前,有个黑影从侧门跑了,往巷尾的旧报亭去了,手里好像攥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跑得太快,没看清脸。”

令狐靖远心里猛地一紧——戴祉裕的资料里写过,他做服务生时,习惯把重要东西攥在左手里,而侧门到巷尾的旧报亭,只有五十多米,正是临时躲藏的最佳距离。他立刻对周伟龙说:“你留在这儿,盯着日特的动向,一旦他们往巷尾搜,就用烟雾弹引开注意力;我去报亭看看,要是戴祉裕在,就带他从后巷走。”

周伟龙刚想阻拦,说“太危险”,令狐靖远已经掀开布帘冲了出去。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初夏的凉意。他把长衫的领子竖起来,遮住半张脸,又把帽檐压得很低,沿着墙根往巷尾跑——每一步都踩在石板缝的积水里,尽量不发出声音。快到报亭时,他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喘息声,还有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他放缓脚步,从怀里掏出勃朗宁手枪,保险栓轻轻一扳,发出“咔”的轻响。靠近报亭后,他探头往里看——一个穿白色服务生制服的身影蜷缩在旧报纸堆里,正是戴祉裕!他的右臂被鲜血浸透,制服袖子紧紧贴在胳膊上,手里攥着一个棕色的公文包,包角还沾着一点血渍,显然是尤菊荪的。

“跟我走!”令狐靖远蹲下来,扶着戴祉裕的左臂。戴祉裕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处长,尤菊荪解决了,三枪,都在胸口,没跑掉。公文包里有他和日军特高课的往来密信,还有……还有黑田小组在上海的另外两个据点地址,大同客栈和三和布庄,都记在密信里了。”他刚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点血丝,显然是刚才奔跑时牵动了内伤。

令狐靖远没再多问,把戴祉裕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架着往巷尾的后巷走。后巷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两侧的墙壁上贴着旧海报,风吹过,海报“哗啦”作响,正好掩盖了两人的脚步声。刚走到后巷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日特的吆喝声:“那边有人!追!”

令狐靖远回头一看,三个日特举着枪往这边跑,枪口的准星在雨幕里闪着冷光。他立刻把戴祉裕推到墙根,转身举枪射击——第一枪打在最前面日特的膝盖上,那人“扑通”跪倒在地,手里的枪掉在地上;第二枪打在第二个日特的手腕上,枪“哐当”一声落在石板上;第三个日特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令狐靖远没再追,扶着戴祉裕继续往后巷深处跑。

后巷的尽头是一条小河,河边停着一艘乌篷船,船夫是同兴车行的老李,他正坐在船头抽烟,烟锅里的火星在雨夜里一闪一闪。见两人过来,老李立刻把烟锅摁灭,小声说:“处长,船备好了,往苏州河方向走,能绕开日军的检查哨。”

两人刚上船,就听到远处传来警笛声——是法租界的巡捕房巡逻车来了。老李撑起船桨,乌篷船悄无声息地滑进河里,船头的灯没开,只凭着对河道的熟悉往前划。戴祉裕靠在船篷里,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叠泛黄的纸,递给令狐靖远:“这是密信,用密写药水写的,我在尤菊荪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的,用碘酒擦过,才显出来的。您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张纸,“大同客栈的日特每天凌晨2点换岗,3楼302房是电台室,守电台的日特叫松井,左手有个刀疤;还有三和布庄,老板是日特山本,后巷有个暗道,直通租界外的日军仓库,暗道的门藏在布庄的衣柜后面。”

令狐靖远接过密信,借着船头微弱的月光仔细看——密信上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写的,却把两个据点的细节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标注了大同客栈的换岗时间和三和布庄暗道的开启方式。他心里一阵激动,黑田小组在上海的据点终于有了准确线索,之前周伟龙只知道两个据点的名字,却不知道具体位置和内部情况,现在有了这封密信,清剿行动就有了方向。

“你怎么知道用碘酒擦?”令狐靖远忍不住问。戴祉裕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之前在武汉培训时,余玠先生教过,日特常用的密写药水,大多能用碘酒显形。我想着尤菊荪肯定有秘密,就翻了他的抽屉,果然找到了这个。”

乌篷船划了半个多小时,停靠在苏州河边的一个码头。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灯亮着,灯光照在河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老李把船拴在码头的木桩上,扶着戴祉裕下船:“前面就是平安里,周区长已经在阁楼等着了,还有医生,是咱们自己人,放心。”

走到平安里的阁楼时,周伟龙已经在门口等着,身后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提着药箱。几人把戴祉裕扶进阁楼,医生立刻打开药箱,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戴祉裕的右臂袖子——伤口有三寸长,边缘参差不齐,是被子弹擦过造成的,幸好没伤到骨头,只是失血有点多。医生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戴祉裕咬着牙,没哼一声,只是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大同客栈和三和布庄的情况,戴祉裕都摸清了。”令狐靖远把密信递给周伟龙,“大同客栈的日特凌晨2点换岗,302房是电台室,咱们可以趁换岗的间隙突袭;三和布庄有暗道,得派一队人守住暗道,防止日特逃跑。”

周伟龙接过密信,看得很仔细,时不时在地图上标注:“我明天就让王新衡再确认一下大同客栈的作息表,他潜伏在工部局,能拿到客栈的入住登记;刘俊卿那边,让他查一下三和布庄后巷的巡捕巡逻时间,别清剿的时候遇到巡捕。”

令狐靖远点点头,又对戴祉裕说:“你先好好养伤,清剿据点的事,我们来安排。等你好了,我向戴老板申请,给你记一等功。”戴祉裕摇了摇头:“功不功的不重要,只要能把日特清干净,把汉奸都解决掉,我这条胳膊伤得值。”

这时,小吴拿着一份电报跑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处长,武汉来电,余玠先生说,电讯组监测到黑田小组的电波,说要在6月15日前把大同客栈的电台转移到三和布庄,好像是察觉到咱们要动手了。”

令狐靖远心里一沉——要是日特把电台转移了,就算清剿了大同客栈,也抓不到关键证据,还会打草惊蛇。他立刻对周伟龙说:“清剿大同客栈的时间提前,就定在6月12日凌晨1点,趁他们还没转移电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你现在就安排孙亚兴行动组,让他们假装成住店客人,提前入住大同客栈,摸清302房的具体位置,还有日特的换岗规律。”

周伟龙应了声“是”,立刻拿起电台,开始给孙亚兴发报。阁楼里很安静,只有电台的“嘀嘀”声和医生处理伤口的“沙沙”声。令狐靖远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心里却没丝毫放松——清剿大同客栈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三和布庄,还有伍澄宇、陈德铭两个汉奸,还有“福顺号”的军火运输计划,每一件都不能出半点差错。

他从怀里掏出《华中防谍工作章程》副本,翻开扉页,上面“防谍非一人之功,乃万民之责”的字迹,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他想起武汉的“车夫谍报队”,想起长沙的“学生谍报队”,想起上海的同兴车行、杂货店联络员,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就算日特再狡猾,汉奸再猖獗,只要有这些人一起努力,总有把他们全部清干净的一天。

医生处理完戴祉裕的伤口,用纱布缠好,又留下一些磺胺粉和止痛药,叮嘱道:“每天换一次药,别碰水,伤口要是红肿,就立刻找我。”说完,收拾好药箱,悄悄离开了阁楼。

戴祉裕靠在行军床上,闭上眼睛休息,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他知道,自己没白受这份伤,至少为清剿黑田小组提供了关键线索。令狐靖远和周伟龙坐在桌前,对着地图和密信,开始制定清剿大同客栈的详细计划:孙亚兴带3名队员扮成“外地商人”,提前两天入住大同客栈,摸清302房的地形;刘俊卿负责协调巡捕房,让巡逻队在行动当天凌晨1点到1点半之间,绕开大同客栈周边;老李和老张带5名车夫,在客栈门口和后巷设伏,防止日特逃跑;余玠的电讯组则提前监测客栈周边的电波,一旦发现日特向外发送情报,立刻干扰。

计划制定完时,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阁楼,落在地图上,把“大同客栈”四个字照得格外清晰。令狐靖远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对周伟龙说:“通知下去,明天开始准备,6月12日凌晨,行动!”

周伟龙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他知道,这一战不仅要清剿大同客栈的日特,还要拿到黑田小组在上海的更多线索,为后续清剿三和布庄、锄奸伍澄宇和陈德铭打下基础。阁楼外,传来同兴车行车夫们拉车的吆喝声,还有百姓开门做生意的“吱呀”声,新的一天开始了,一场针对黑田小组的清剿战,也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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