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言在锦衣卫推广水刑以来,楚源是坚持的最久的。
硬生生扛过了五桶水,直到第六桶水的时候,楚源才松口招供。
永乐帝翻阅着沈言呈上来的供词,眉头紧皱着,半晌之后,他将供词放到桌案之上,抬眸问沈言道:“这份供词的可信度有多少?”
沈言似乎早就打好了腹稿,就等着永乐帝询问了,“一半一半吧。”
“广孝,你认为呢!”永乐帝并未表态,视线转向一旁沉默的姚广孝。
姚广孝捻着佛珠,眉宇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愁云,沉吟良久方谨慎开口:“陛下,这供词指向……未免过于集中、过于急切了。”
他点到即止,意思却再明白不过——矛头直指齐王。
永乐帝点头表示赞同,沈言提交上来的供词,全篇都是在指向齐王。
齐王虽然跋扈霸道了一些,但是永乐帝很清楚,齐王对于这些江湖高手一向礼遇有加。
楚源在齐王府做了数十年的第一供奉,所受到的尊崇可想而知。
但现在楚源的供词针对性也太强了,就好像与齐王有着血海深仇一般,供词上都是愤懑怨恨之词。
齐王就是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屠戮百姓,草菅人命,你们快去抓他吧。
仅凭这一腔怨愤的供词,就怀疑到齐王的身上,着实是不妥。
永乐帝心头有些沉重,不由将视线投向沈言,想要问问沈言的想法。
“沈言,有了这份供词,你打算怎么做?”
沈言毫不避讳地说道:“简单。”
“我打算用陛下的金牌,征调彭城北大营和南大营十万人,发兵齐王府!”
“不可!”姚广孝急忙出言阻止。
诚然,这十一万百姓的事情自然是大事,但是一旦大闹齐王府,波及的怕是远不止这十一万百姓了。
现在这个档口,齐王动不得啊。
齐王不是一般人啊,齐王的势力很恐怖,这十二年来,朝廷内部想了无数的办法,召开过不知道多少次会议。
就是想要动齐王。
但他们发现不管用什么办法,现在都难以动他。
这不仅仅是因为齐王手中有几十万的精锐,更主要的是,齐王身上亦有从龙之功,而且是一号从龙之臣。
若是当初齐王相助建文,怕是现在就没有永乐帝了。
所以齐王是功臣,天大的功臣。
如果现在动齐王的话,就是在杀功臣了。
在其他王爷的眼中,和当初建文的削藩别无二致了。
而且,永乐帝登基以来,为了稳固朝政,也搞了一些针对藩王的措施。
当然,并不是直接针对的那种,而是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消磨。
让人害怕,却又没辙。
这些措施已经让不少王爷心中不满了。
倘若这个时候,齐王振臂高呼一下,响应的人绝对不会少。
若是齐王造反,那么北漠那边会不会暗中扶持?
想都不用想,肯定会。
正是因为这些,朝廷才不敢动齐王,甚至明知道齐王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永乐帝也没有太过指责。
就想着耗死齐王。
想着齐王早点死,只要齐王死了,针对朱文宇这样子的下一代,易如反掌。
可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这档子事情。
若是沈言当真陈兵齐王府,姚广孝几乎可以相信,半炷香的时间,整个江都就会打起来了。
沈言的目光如寒潭静水,冷冷落在姚广孝脸上,声音却似冻彻骨髓的冰棱:“那么,依姚大人的意思,彭城那累累的白骨,就活该被风沙掩埋,无人问津了?”
姚广孝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百姓冤屈自然要伸张,可眼下……时机委实凶险!
永乐帝亦是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
对于齐王,他当初是有承诺不动他们,但是现在齐王已经触及了一些底线。
自己终究是要掌控天下的,所以他也想杀齐王。
这是毋庸置疑的,齐王是大明王朝内部的大隐患,杀了他一定是好事儿。
可是要杀齐王很难,而且杀了齐王后带来的后果,也是难以预估的。
平西王与齐王相交甚密,如果杀了齐王,平西王会不会揭竿而起,号召众王造反。
这还是能杀齐王的前提下,如果杀不了齐王,直接跟他撕破脸的话,麻烦会更大。
“沈言,单靠彭城北大营和南大营的十万人,可拿不下齐王。”永乐帝提醒道。
沈言耸了耸肩膀,“我没说要拿下齐王啊。”
“我只是打算去搞一个测试!”
永乐帝与姚广孝的脸上都是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搞什么测试,需要拉着十万将士去齐王府?
沈言耐心解释起来。
“首先,齐王世子屠戮七千左右的百姓是铁证,朱文宇在我手上的消息,齐王肯定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错估了我的实力,所以只派了一万红甲卫和府上的第二供奉前来。”
“红甲卫现在被我扣押着,那个第二供奉想必将信息带回去了。”
“但是他一直没来彭城,由此可见,朱文宇被他舍弃了。”
“我带着十万将士,来个兵围齐王府,就看他如何应对了。”
永乐帝反应过来,眼中精光一闪,“你打算用十万人来测试齐王会不会造反?”
“不是!”沈言缓缓摇头,眸底深处似有寒星炸裂,一股磅礴的杀意沛然而生,“臣是想测试,他是不是服了生死蛊和血丹。”
“服了与没服,又有什么区别呢?”姚广孝脱口道。
沈言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凛冽如寒冬朔风,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若他已服下……臣,当亲手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