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营,营口。
朱文宇瘫倒在地,眼中早先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
作为江南道的土皇帝,他作恶多端,昨日那点“小事”本不值一提,却偏偏撞在了沈言手里。
此刻,东厂番子已将他架起。
一名番子快马奔回驿站取来了盐,在沈言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粗粝的盐粒被狠狠摁在了朱文宇肿胀破皮的脸颊上。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骤然撕裂空气。盐粒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伤口,带来的剧痛远超锥心刺骨。
朱文宇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寸肌肉都在本能地痉挛、抗拒这非人的折磨。
这惨烈的一幕,看得周遭众人心惊肉跳,背脊生寒。
王涛紧锁眉头,心中忐忑难安。朱文宇毕竟是齐王世子!惩戒一番尚可,动用如此酷刑,一旦齐王知晓,必是滔天大祸。
哪怕沈言手中握着陛下的金牌,不仅沈言自身难保,他们这些在场之人,恐怕一个也逃不掉清算。
朱文宇在无边的痛苦中煎熬,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足足过了一炷香,沈言才微微抬手,示意行刑的番子停下。
沈言缓步上前,将几乎昏厥的朱文宇从地上拉起,指尖渡入一缕精纯真气,强行吊住他涣散的神智。
“朱文宇。”沈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本官有几个问题问你。”
“如实交代,我给你个痛快。”
“若有半句欺瞒,”他眼神锐利如刀,字字清晰,“待我查实,迎接你的便是锦衣卫十大酷刑。”
“让…让我见我父王…”朱文宇从剧痛的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见到父王…我…我什么都交代…”他必须咬牙,否则根本无法凝聚精神说出完整的话。
“你没有资格谈条件。”沈言的声音毫无波澜,“讲清楚来龙去脉,死前,我允你见齐王一面。”
“当真…能见我父王?”朱文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夹杂着痛苦与一丝微弱的希冀。
“本官言出必行。”沈言再次保证,心中却如明镜。
无论齐王来与不来,朱文宇在他眼中,已是个死人。
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
朱文宇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又是一阵抽搐,终于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们此行本就是“打秋风”,连过数村皆遭抵抗,恼羞成怒之下便动了屠村的恶念。
最后一个女人侥幸挣脱绳索逃脱,撞见了沈言,才引来这场祸事。为防消息泄露,他们又试图灭口……
“沈…沈大人。”朱文宇强忍着痛楚,试图挤出一丝“悔意”。
“当时…真是一时糊涂…事后…我也追悔莫及…今日您给的教训…我绝不敢记恨…就当…就当是赎罪了…”
“赎罪?”沈言冷笑一声,目光如冰锥刺向他,“数百条无辜百姓的性命,就值你这点皮肉之苦?”
朱文宇身体一僵,剧痛之下,那深埋眼底的怨毒与刻骨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却又被他死死压住。
他不敢发作,他在等。
只要父王驾临,一切必有转圜!
他无比确信,此刻,父王定已在赶来的路上。
就在这时,轰隆隆—— 沉闷的声响如滚雷般由远及近,撕裂了彭城西郊的寂静。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西侧天际线处,数丈高的尘烟如黄龙般腾空而起,裹挟着密集如暴雨倾盆的蹄声,震得大地微微发颤。
那声音,让在场所有将士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眉头紧锁。
“列阵!”胡杰第一时间开口。
随着胡杰的声音落下,众将士开始列阵准备。
至于朱文宇,这个时候面露喜色。
他相信,肯定是救兵来了。
踏踏踏!
马蹄声愈发清晰、沉重,每一次落地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坎上,胡杰飞身上马,极目远眺,脸色瞬间剧变,失声惊呼:“大人!是…是红甲卫!”
“红甲卫?大明最强的三支部队之一。”
“若是红甲卫的话,我们不是对手。”
不少将士都是面露惨灰之色,战意全无。
红甲卫在大明,声名赫赫,更是昔年太祖平定天下的王牌部队。
只是人群当中,沈言神色平静。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赤红的铁流已如铜墙铁壁般将此地合围。一声炸雷般的咆哮随之响彻云霄。
“红甲卫,奉王爷之命,前来保护世子!”
这如雷般的嗓音,一个照面就将胡杰手下的两千精锐给镇住了。
不过是大明的三支王牌之一。
冯巧云策马到沈言的跟前,压低了嗓音:“大人,他们很强。”
沈言眯着眼睛,看着红甲卫走出的一道身影,“嗯!”
紧接着,他竟似浑不在意这滔天压力,随意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看似慵懒的动作间,体内蓦地传出一声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嗤”响——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应声而断!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在他周身一闪而逝。
红甲卫当中走出的那道身影,勒马停在阵前,朗声道:“末将黄金杰,奉王命来带世子殿下回府。”
“还望沈大人放我家世子殿下离开!”
“无论世子殿下做了何事,王爷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黄金杰自报家门,气息很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感觉。
虽然不是高高在上,但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不像是来协商的,而是来通知的。
“朱文宇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残害百姓,也玷污皇室声名。”
“陛下那边,不需要齐王给交代,我会给齐王一个交代!”沈言没有半点退让,直接说明自己的态度。
“沈大人,末将不是来与你协商的,而是来通知你的。”
“王爷已经知晓所有事情,说了会给陛下交代,那就会给。”
“至于现在,将世子殿下交出来。”
“不要让末将难做,彭城北大营拦不住我们的。”
“而且,沈大人你也挡不住我们,你是一品宗师,我红甲卫也有一品宗师,还不止一位!”
黄金杰看着沈言,眼神当中充满了淡漠。
沈言拿着陛下金牌,有种扯大旗的感觉,所以他说齐王会给陛下交代。
再者,沈言碾压胜世子殿下的保镖,那自然是二品宗师往上的修为了。
今天他带来的红甲卫当中,一品宗师就有好几位。
沈言只要敢拒绝,他们就会一同出手,将沈言镇压。
“哦?”
“这就是传闻中的红甲卫啊,真是霸气的紧啊。”沈言脸上寒意更盛,目光扫过那一片刺目的赤红甲胄,唇边绽开一抹凛冽如刀锋的笑意。
他踏前一步,无形的气势陡然攀升,与那千军万马的威压悍然相撞,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全场: “若我——偏不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