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的滋味……真是美妙,不是吗?”
小左的声音充满诱惑。
“但这还远远不够……太慢了!”
“这点碎片,连塞牙缝都不够!”
“我们需要更多……更多的神之血肉!去浇灌你那颗稚嫩的‘种子’!”
左手的蛊惑声中,许长歌悚然发现,自己体内那些曾经被噬咒特性吞噬、镇压的诸多诅咒,以及被诡火焚烧、吸收的诡异残留,此刻在神性力量的刺激下,竟如同沉睡的毒蛇般开始苏醒,蠢蠢欲动,与小左的低语隐隐共鸣。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当他尝试集中精神,去感知、甚至试图剥离那刚刚萌发的神性种子时,他感受到的,并非纯粹的能量或法则结晶。
那枚金色的光点深处,似乎……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冰冷而古老的……
活性!
神性,是活的?!
……
……
嗬嗬——!
汗水、血水和污浊的黏液浸透了衣衫,房间内,只剩下许长歌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声,在墙壁间碰撞回响,如同困兽的哀鸣。
突破第二序列带来的力量洪流仍在体内奔腾,冲刷着每一寸经络,肌肉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那是生命层次跃迁后的余韵。
体质的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往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动用的异化能力,此刻似乎心念一动便能引动。
但这力量,带着一股子冰冷的、不属于自己的粘稠感。
就像……就像穿着一件浸透了冰水、沉重无比且正在缓慢收缩的铁衣。
许长歌的注意力无法控制地聚焦在左臂上。
那只手安静地垂落着,五指自然微曲,皮肤上的诡异纹路比之前更加清晰、繁复,隐隐流动着暗沉的光泽。
小左眉心处的那道细缝已经闭合,看不见那只令人不安的眼球。
但许长歌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注视”正从那里渗透出来,锁定着他的意识。
“疑惑?!”
“忌惮!?”
小左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他脑海响起,这次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嘲弄,仿佛刚刚饱餐一顿,正在品味余韵。
“何必呢?”
“我们本是一体!”
“你的强大,即是我的强大。”
“你感受到的‘粘稠’,不过是力量沉淀的必然,就像……”
小左稍加思忖,才继续说道:“就像水结成冰,更加坚固,不是吗?”
她总能精准地捕捉到许长歌最细微的情绪波动。
“……”
对于小左的话,许长歌不置可否,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调动起异化心脏的感知能力。
心脏强劲而缓慢地搏动,散发出无形的波纹,试图更清晰地捕捉小左的情绪“频率”。
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而矛盾:
有对新力量的纯粹贪婪,有对半神碎片的无限渴望,有一种居高临下、仿佛看待稚童般的戏谑。
但深处,似乎又缠绕着一丝极淡的、连它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焦躁?
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源于本能的守护意念?
守护?
守护什么?
守护他这个宿主,还是守护这具正在被神性侵蚀的躯壳,作为它存在的温床?
“你在……窥探我?”
小左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了一丝,那慵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冷意。
五指下意识地收拢,指甲瞬间变得漆黑尖锐,划过身下的血肉地板,留下几道深刻的痕迹,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许长歌心中一凛,立刻收敛了感知。
异化心脏的能力对小左效果有限,而且极易引起它的激烈反应。
这种独立的“思想”和“意识”,是他身上最不稳定、最难以掌控的变量。
她源于身体异化,却又在一次次吞噬,尤其是在吞噬了这半神碎片后,变得愈发深邃难测。
她从诞生的那一刻,就表现的与众不同,与其它异化部位格格不入。
随着自己实力的提升,吞噬的东西越来越诡异、强大,这只左手也似乎在同步“成长”。
它开始会表达“喜好”,会对某些吞噬目标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渴望,也会在战斗中做出一些超出他指令的、更有效但也更残忍的举动,甚至总是蛊惑他去做一些极其危险,但回报异常丰厚的事情。
而现在,它开始直接在他脑中低语,试图影响他的决策。
“我只是在熟悉新的力量。”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许长歌终于开口。
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刀,试图通过目光的接触,传递出不容置疑的压制。
“包括你,也是这力量的一部分。”
“一部分?”
小左嗤笑一声。
五指舒缓开来,指尖轻轻敲击着血肉地板,发出规律的叩响,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挑衅。
“或许吧。”
“但我是最特殊的那部分。”
“我帮你消化那些难以入口的‘食物’,我替你承受那些恶毒的诅咒反噬,现在,我又和你一起,品尝了这……神性的滋味。”
她停顿了一下,眉心的细缝微微开合,虽然没有露出眼球,却传递出一种极度渴望的情绪。
“所以,听我的,不会错。”
“更多的神之血肉……我们需要它来稳固这新生的‘种子’,更需要它来……填补饥饿。”
填补饥饿?
许长歌内视着那枚悬浮在意识核心的、微弱却纯粹的金色光点——神性属性的雏形。
它安静地散发着光芒,滋养着新生的第二序列血脉,同时,也确实传递出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初生婴儿觅食般的本能渴望。
这渴望,与小左的蛊惑,何其相似!
是神性本身在渴望成长,还是小左将自己的欲望投射、伪装成了神性的需求?
亦或是……这两者,在更深的层面上,已经开始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融合与共鸣?
疑窦如同疯长的水草,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力量提升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行走在万丈深渊边缘的冰冷警醒。
自己确实打破了一层枷锁,但似乎也放出了更恐怖的东西。
这异化的左手,这萌发的神性,究竟是助自己登临绝顶的阶梯,还是将他拖入永暗的陷阱?
许长歌抬起右手,看着自己这只尚且“正常”的手掌,然后又看向左臂。
那只异化的左手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指尖微微抬起,对着他,轻轻勾了勾。
像一个无声的邀请,又像一个冰冷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