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杨戬兄妹,秦毅独自东行。离了昆仑地界,那刺骨的风雪与压抑的魔氛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洪荒大地的苍茫与浩瀚。他并未急于赶路,而是放缓了速度,一边体悟玉虚宫听道所得,巩固天仙巅峰的修为,一边循着那黑色令牌与纪元之书碎片传来的微弱指引,调整着方向。
如此行了十数日,跨越了数条奔腾的大江与连绵的山脉,人烟渐渐稠密起来,偶见凡人城池,烟火鼎盛,亦有修士驾驭各色流光划过天际,显出一派繁荣景象。与昆仑的绝域险境相比,此地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红尘万丈。
这一日,他正飞掠一片云雾缭绕的翠色山峦之上,忽然心中微动,停了下来。只见前方云头之上,一道熟悉的青色倩影正俏生生立在那里,裙袂飘飘,不是杨婵又是谁?她嘴角含笑,手中把玩着一缕清辉,身旁并未见杨戬的身影。
“杨婵姑娘?”秦毅有些意外,按下遁光,落于她身前,“你怎会在此?真君他……”
“怎么?就许你秦大仙人东行游历,不许我出来散散心么?”杨婵眨了眨美眸,带着一丝狡黠,“大哥回灌江口处理公务了,我左右无事,想起你曾说要去东方,便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让我碰上了。”她语气轻松,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透露出一丝并非全然“顺路”的意味。
秦毅并非愚钝之人,见她如此,心中不由一暖。昆仑并肩作战,瑶池外相互扶持,早已在两人间种下不同于常人的情谊。他微微一笑,道:“能得三姑娘同行,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前路未知,或有凶险,只怕……”
“怕什么?”杨婵打断他,扬起白皙的下巴,掌心宝莲灯光华流转,带着几分傲然,“我有宝莲灯护身,等闲妖魔岂能近身?再说了,你不是刚在玉虚宫得了造化吗?难道还护不住我?” 她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秦毅看着她那娇俏而自信的模样,心中某处柔软被轻轻触动,朗声笑道:“好!那便有劳三姑娘再次相助了!若遇凶险,秦毅定护你周全!”
听他这般说,杨婵眼中笑意更浓,如同春水漾开涟漪:“这还差不多。”
两人遂结伴同行。有了杨婵在侧,旅途似乎不再枯燥。她性子活泼,见识广博,对洪荒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如数家珍,常常说得秦毅兴致盎然。而秦毅经历奇特,心思沉稳,偶尔谈及自身对大道的一些独特感悟,也常让杨婵若有所思。
时而穿越繁华城镇,杨婵会像个寻常少女般,对某些精致的凡人饰品、特色小吃流露出兴趣,秦毅便会默默买下递给她,换来她一个惊喜的笑靥。时而途经灵气盎然的仙山福地,两人也会停下论道切磋,秦毅以混沌劫剑演练新悟的剑诀,杨婵则以宝莲灯光演化无穷妙法,清光与混沌之气交织,虽未尽全力,却也别有一番默契在心间滋生。
一次,两人为避开一场罕见的九天雷煞,寻了一处偏僻的山涧暂避。洞外电闪雷鸣,暴雨如瀑,洞内却因宝莲灯的清辉而温暖如春。两人对坐,听着洞外轰鸣的雨声,一时无言,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淡淡的安宁。
杨婵看着跳跃的灯焰,忽然轻声道:“秦毅,你说……我们这样结伴游历,像不像传说中的神仙眷侣?”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失言,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连忙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着灯焰,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秦毅闻言也是一怔,看着灯下她低垂的侧脸,肌肤如玉,长睫微颤,那份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娇羞之态,竟比任何仙法神通都更令人心动。他沉默片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温和道:“洪荒路远,能有三姑娘这样的知己同行,是秦毅之幸。”
他没有直接回应“眷侣”二字,但那“知己”二字,以及语气中那份不同于以往的郑重与温柔,却让杨婵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她悄悄抬眼,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其中蕴含的意味,让她心头一跳,慌忙又低下头去,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洞外雨声渐歇,一缕天光透入,映照在两人身上,气氛微妙而温馨。
经此一事,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窗户纸似乎被捅破了一些,相处起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近与自然。秦毅会下意识地在她靠近时放慢脚步,在她施展宝莲灯消耗过大时,悄然渡过去一丝精纯的混沌元气助她恢复。而杨婵,也会在他沉浸于感悟时,默默为他护法,看向他背影的目光,愈发柔和。
这一日,两人根据令牌指引,来到了一片名为“东陨之墟”的古老地域。据传此地乃上古时期一场惊天大战的遗址,空间脆弱,法则混乱,时常有破碎的秘境或失落洞府显现。
刚踏入墟外围,便感到一股苍凉悲壮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地呈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随处可见巨大的骸骨与残破的兵器碎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此地煞气极重,小心些。”秦毅提醒道,下意识地将杨婵护在身后稍许,混沌道躯感应着周遭潜在的危险。
杨婵感受着他细微的保护动作,心中微甜,点了点头,宝莲灯光华将两人笼罩。
突然,前方一片扭曲的空间裂隙中,猛地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与熟悉的污秽魔气!
“是蚀心教的人!”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厉色。
悄无声息地靠近,只见一处相对稳定的破碎山谷中,数名身着蚀心教服饰的魔修,正在围攻一名身受重伤、手持断剑的青衣女子。那女子衣袂染血,面容苍白,却眼神倔强,剑法凌厉,赫然也有着天仙修为,但在数名同阶魔修围攻下,已是岌岌可危。
“是她?”杨婵忽然低呼一声,似乎认得那青衣女子。
秦毅不及多问,眼见一名魔修狞笑着祭出污魂梭,直取那女子后心,他眼中寒光一闪,混沌劫剑已然出手!
“嗤!”
一道暗混沌色的剑光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那污魂梭之上!劫剑蕴含的破灭之力爆发,那歹毒魔梭连哀鸣都未发出,便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中双方都是一惊。
“什么人?敢坏我圣教好事!”为首那名蚀心教魔修又惊又怒。
秦毅与杨婵自隐匿处现身,他持剑而立,目光冷冽:“蚀心教的魔孽,还真是阴魂不散。”
杨婵则快步走到那青衣女子身边,宝莲灯光华洒下,为其稳定伤势,关切道:“龙吉姐姐,你怎会在此?还伤得如此之重?”
那被称为龙吉的女子见到杨婵,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与松懈:“杨婵妹妹……是你……” 她目光转向秦毅,带着感激与一丝探究。
“先解决了这些魔头再说。”秦毅不欲多言,混沌劫剑一震,主动杀向那几名蚀心教魔修。他新得玉虚道韵,正需实战磨砺,此刻出手,剑光之中不仅蕴含着破灭混沌之意,更带上一丝引动业力、裁决邪祟的秩序力量,威力更胜往昔。
杨婵见状,也催动宝莲灯,清辉浩荡,专门克制魔气,削弱对方实力。
那几名魔修虽也是天仙修为,但在秦毅这怪胎与杨婵这灵宝之主的联手之下,根本无力抗衡,不过片刻功夫,便被斩杀殆尽,形神俱灭。
解决了魔患,秦毅才收剑回身。杨婵已简要为龙吉公主处理了伤势,扶着她走了过来。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龙吉感激不尽。”龙吉公主对着秦毅盈盈一礼,虽伤势未愈,但仪态依旧端庄。
“龙吉姐姐,这位是秦毅。”杨婵连忙介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与自豪,“秦毅,这位是龙吉公主,曾是昊天上帝与瑶池金母之女。”
秦毅心中微震,昊天上帝与瑶池金母之女?这可是真正的天庭公主,身份尊贵无比。他拱手还礼:“原来是龙吉公主,失敬。路见不平,份所应当。”
龙吉公主看了看秦毅,又看了看一旁眼神始终落在秦毅身上的杨婵,身为女子,心思细腻,如何看不出两人之间那不同寻常的气氛?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对杨婵道:“杨婵妹妹,看来你此番游历,收获不小。”
杨婵被她一语点破心思,脸颊微红,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否认。
秦毅亦是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公主为何会与蚀心教魔修在此激战?”
提到此事,龙吉公主神色一正,眼中流露出凝重之色:“我奉母亲之命,暗中查探蚀心教动向。得知他们似乎在此‘东陨之墟’深处,寻找一件上古时期陨落于此的先天灵宝——‘青帝令’!此物关乎上古青木大道,若被魔教得去,后果不堪设想!我追踪至此,不慎被其埋伏,若非二位及时相救,恐已遭毒手。”
“青帝令?”秦毅与杨婵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没想到蚀心教的目标竟是此物!而秦毅手中的令牌指引,以及纪元之书的感应,似乎也隐隐指向这墟深处。
“看来,我们不得不去这墟深处走一遭了。”秦毅沉声道。既是阻魔,亦是循自身机缘。
杨婵自然无异议,坚定地站在他身侧。
龙吉公主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与二位同往。我对墟内环境,略知一二。”
三人稍作休整,便由龙吉公主指引,朝着煞气更重、空间更为破碎的东陨之墟深处,谨慎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