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死一般的寂静。
陈十三抱着怀里软得像一团云絮的圣女,大脑一片空白。
能听见对方的心声。
这元神交融的后遗症,比被赵无极那老狗当面威胁还离谱。
他僵硬地抱着笙月,一动不敢动。怀里的娇躯也同样僵直,两人像两尊尴尬的石像,只有那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在脑海里擂鼓。
【这下完蛋了……以后上茅房的时候想点啥,她岂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陈十三的念头刚冒出来。
他清晰地“听”到怀里传来一声羞愤欲绝的低呼,那股情绪几乎要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流氓!】
气氛,尴尬得快要凝固成实体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十三眼珠一转,决定主动出击,用进攻来打破这该死的尴尬。
他低头,看着悬浮在两人身前,那对欢快飞舞的蝴蝶状子蛊。一只金光灿灿,另一只月华流转,煞是好看。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副欠揍的笑容,在脑子里,用一种商量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来,别绷着个脸了,气氛多好。给咱娃取个名吧?】
“咱……娃?”
这两个字,像是两道天雷,直接劈在了笙月的神魂上。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本就苍白无血的俏脸,瞬间被一股汹涌的气血冲得通红。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羞愤与难以置信。
他怎么敢!
怎么敢说出如此……如此不知廉耻的话!
【你……你胡说什么!】羞愤的情绪,化作一道软绵绵的精神冲击,撞在陈十三的脑海里。
紧接着,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绵软的小拳头,又羞又恼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咚。”
声音不大,力道更像是猫爪在挠痒痒。
陈十三挨了这一下,心里反而乐开了花。能动手,就说明还有救,总比两人尴尬到死要好。
【怎么是胡说?】他一本正经地在脑海里反驳,【你看啊,这俩小东西,是用我的纯阳之气,加你的生命本源,在长生蛊里孕育出来的。从玄学的角度严谨分析,咱俩就是爹和娘,这逻辑没毛病吧?】
【……】
笙月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这个歪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的……竟然是对的。
看着她那副被噎住,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羞愤得快要冒烟的可爱模样,陈十三心情大好。
他大手一挥,在脑中拍板决定。
【行了,既然当娘的不好意思,那就由我这个当爹的来定。】
他指着那只灿金色的蝴蝶,【这个,像个小太阳,浑身都是我的阳刚之气,就叫“阿日”吧。】
他又指向那只月白色的蝴蝶,【这个,像天上的月亮,跟你一样清清冷冷的,就叫“阿月”。】
阿日,阿月。
简单,直接,朗朗上口。
笙月默默地“听”着,没有再反驳。不知为何,当这两个名字定下来后,她看着那对飞舞的子蛊,心中竟真的生出了一丝奇异的血脉相连之感。
尤其是那只金色的“阿日”,正亲昵地绕着她的神魂虚影盘旋,洒下点点温暖的光晕,驱散着她神魂深处的虚弱与寒冷。
闹剧过后,终归要回归正事。
陈十三的目光,越过飞舞的子蛊,仿佛穿透了岩壁,落在了外面那口白玉棺上。
他脸上的戏谑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温柔与决然。
【笙月,对不起……我要用“阿日”。】
他的心声,平静中带着一丝歉疚
笙月一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名为“阿日”的子蛊,蕴含着何等磅礴精纯的生命力,几乎是陈十三这次消耗的本源精华的凝结体。
【林薇她……神魂燃尽,生机断绝。只有“阿日”这般至阳至纯的生命本源,才能日夜滋养,为她重新点燃生命之火。】
【至于我,赵无极那老狗要的是我的“纯阳根基”。我用与你本源相近的“阿月”来隐藏气息,才最不容易被察觉。这个选择,无论从理性还是情感上,都是我必须做的。只是……委屈它了,也……委屈你了。】
一番话,通过心声,清晰地传入笙月的脑海。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只有最冷静、最沉重的选择。
可正是这份冷静之下,那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另一个女人的决心,让笙月的心脏,没来由地一紧。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那双清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陈十三做出了决定,便不再迟疑。
他对那只月白色的蝴蝶招了招手,心念一动。
【阿月,过来。】
“阿月”仿佛听懂了召唤,亲昵地在笙月的神魂旁绕了一圈,像是在告别,随即化作一道流光,轻盈地飞向陈十三,没入他的眉心。
子蛊入体,陈十三立刻引导着这股清冷的能量,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丹田那片被烙印的危险区域。他将其引至心脉附近,藏匿于一处极为隐秘,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窍穴之中。
当“阿月”在这处窍穴中安然蛰伏下来的瞬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陈十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那股因修炼《大日焚天经》而霸道外放、并且在不断增长的气息,仿佛被盖上了一层无形的封印。
他整个人的气息,在一瞬间,从一轮冉冉升起的煌煌大日,被强行压制成了一支光芒黯淡、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烛。
“阿月”就像是在他体内开辟了一个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保险箱”,将他后续所有新增长的修为、气血、生命精元,完美地封存、收敛起来。而对外展现的,则永远是此刻这副元气大伤、停止生长的虚弱状态。
除非他主动调用,否则,在赵无极的感知中,他这株“神药”在遭受重创后,已经彻底停止了生长,药性被牢牢锁死在了当前这个“残次品”的阶段,再无精进的可能。
这匪夷所思的“充电宝”方案,竟然真的可行!
压在心头那座名为“赵无极”的命运大山,终于被撬开了一道求生的裂缝!
事已办妥,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必须尽快离开。
陈十三深吸一口气,准备搀扶着笙月起身。
可他忘了,笙月比他消耗得更严重,早已油尽灯枯。
她努力地撑着玉台,想要站起,双腿却一阵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陈十三眼疾手快,没多想,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顺势站了起来。
他一手环过她柔软的纤腰,另一手托着她的腿弯,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她稳稳地抱在了怀中。
笙-月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坚实与温热,能听到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让她莫名心安的男子气息。
而陈十三,也感受着怀中那具轻若无物,却又曲线玲珑的娇躯。
气氛,再一次变得无比古怪。
【……她好轻。】陈十三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怀中的娇躯,猛地一僵。
【他……他抱我的姿势……】笙月脑子里一片混乱,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
【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想……】陈十三强行让自己目不斜视,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向洞口走去。
然而,神魂羁绊之下,越是压抑,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越是清晰。
他抱着她,几乎是半逃也似地走出了那个流光溢彩的洞口。
……
瀑布之外,不远处。
朱珠珠和墨小小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都进去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墨小小挠着头,脸上的担忧毫不掩饰。
朱珠珠没有说话,但她那双在玉棺和瀑布之间来回扫视的锐利眼眸,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甚至已经在盘算,如果再过一刻钟还没动静,她就一拳轰开那道瀑布冲进去。
就在这时。
“哗啦——”
巨大的水幕,无声地向两侧分开。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让他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的一幕。。
陈十三从洞口走了出来,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看着还行。
重点是,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人。
巫神教那不食人间烟火,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笙月!
此刻的圣女,双目紧闭,俏脸潮红,一身圣洁的白袍微微有些凌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虚弱无力地蜷缩在陈十三的怀里,双手还下意识地环着他的脖子。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引人遐想。
空气,瞬间凝固。
朱珠珠和墨小小,如同两尊雕像,当场石化。
朱珠珠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圆,随即猛地眯起。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第一时间不是看两人有多亲密,而是飞快地扫过陈十三和笙月的气息,评估他们的状态——虚弱,但没有生命危险。确认安全后,那股审视的锐利才化为夹杂着三分八卦、七分狐疑的古怪神色,在两人凌乱的衣衫和潮红的脸色上来回打量,仿佛在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而墨小小,则是嘴巴一点点张大,大到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他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瓜”的痴呆与震撼。
过了足足十息。
墨小小才仿佛从石化中活了过来。他鬼鬼祟祟地凑到陈十三身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他自以为很小,但实际上周围十米都能听清的音量,悄声问道:
“三哥……”
“你……你这是把圣女给……办了?”
问完,他又自己摇了摇头,一脸的困惑与不解。
“不对啊,这才多久?从进去到出来,一个时辰都不到……”
他看着陈十三,眼神里充满了对技术的探讨与敬佩。
“你这速度,比我最新改良的‘暴雨梨花针’三型,射速还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