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傻。
既然认了这个朋友，有些话唐糖就直说了。
“你还是认真听你们家训，除非是救死扶伤和不得不给的赔偿，以后不要随便给别人送钱吧。”
“可我们刚签了字当好朋友……”
“再好的朋友也要明算账，我们不是刚刚签了友谊欠条吗？”
来九鑫把友谊欠条往背后藏了藏，勇敢地为自己解释。
“这样不会显得很计较吗？对我来说真的只是小钱而已，买个大家开心嘛。”
“但你的小钱，在我眼中，或者在大多数人眼中，可能是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攒不下来的财富。”
来九鑫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我就是也没啥特别拿得出手的……前几天吧，还有人骂我，说我穷得只剩下钱，我当时挺生气。但真说起来，我的优点好像确实只有钱了。”
“这样交朋友像是炫富吗？”
唐糖叹气，忍住想要揉一把对方毛茸茸的短毛，让他闭嘴，认真听课的冲动。
“我不是说你在炫富。”
“没有人在收了150万以后，会在心里蛐蛐你炫富，大家只会像蚂蝗一样扑上来想要吸干你的血。”
“可你没有啊，而且……”
“听我说完，不许插嘴！”
“哦。”
来九鑫腰背挺直，双手放在两个膝盖上，一脸认真专注地等唐老师讲课。
这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二十四岁。
唐糖心里嘀咕，但讲起课来还是半点不马虎。
“你的资源在错误的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示，对，就是你有钱又很大方这件事。”
“那么久而久之，那些接受你好意的人很大可能，是不会感激你的付出的。他们只会理所当然地把你当成工具，当成钱袋子。”
这个道理，她也是经过了余子言后才彻底领悟的。
没有边界的付出，就是自我感动。
就是把自己的软肋递到别人的手上。
即使被人背刺，也没人同情，对方可能还会回过头来唾弃一句你的蠢。
“你的优点不是不能展示，但要在安全的情况下，在正确的人面前展示。我们没有办法判断自以为的亲朋，在未来是否会调转枪头来伤害你。”
“财不露白，保护自己，把能量留给亲人，留给值得的人，知道吧？”
来九鑫思索了一会儿，重重点头。
“那我回去的路上给我奶奶买礼物！”
唐糖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有点不明白他这到底算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但算了，她这番话纯粹是出自良心，出自对他善意的回馈。
不论他最后有没有听进去，自己无愧于心就好。
“嗯，套房我可能需要借住几天，等我找到中介租到房子就搬走。”
来九鑫张嘴就是不在意。
“你住呗，这里平时空着也是——嗝。”
唐糖锐利的视线像箭一样扎穿了他的舌头，让他把剩下半截话都吞了回去。
哦，不能随便展示自己的工具性，会被人利用。
但既然唐糖能够跟他说这些，就不是会利用他的人啊。
而且！
他平时也没有随便给人送过钱啊。
他又不傻。
那些彩毛小混混的一万块是医药费嘛。
他还当天就把他们送去工地上班了呢。
为啥新朋友对他智商这么没信心的哦……刚刚那个哨子精的场面，该不会真变成唐糖对他的刻板印象了吧？
来九鑫心里小人在挠墙，决定要曲线救国。
“不让你白住，我奶奶也喜欢看古典舞，我想请你去给我奶表演，哄一哄老人家，就当以工抵租啦。”
这种六星级总统套房的一周房费，随随便便就六位数，怎么可能用她一场表演抵消？
她又不是当代舞蹈大师。
但来九鑫就有这种本事，让你觉得不答应他的话，就很罪大恶极。
“你是不是没有把我当好朋友，连这点请求都不肯答应我？”
“孝顺老人哪能计较金钱，这种不要钱的套房，能换来哄我家老太太开心的机会，简直太便宜我了。”
“唐糖，candace，小糖糖~你该不会不想让我占这个便宜吧？”
“说好的我们是白纸黑字签了契约的朋友呢？”
唐糖背后的鸡皮疙瘩都要被他叫出来了，脑子嗡嗡的。
“停停停，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周六下午我们再约时间，你不是要给你奶奶去买礼物吗？”
“去吧，快去吧！”
“别等商场关门了买不到了。”
“好嘞，那你到时候记得留时间啊。”
终于搞定了和新朋友的约定，来九鑫开开心心地走了。
……
唐糖按了按额头，觉得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来少爷在的时候，一个人顶十个。
整个屋子都能装满他的能量，空气里都是昂扬的因子。
但现在，这也就是个过分宽敞、堆满了金钱气息的奢华套房而已。
太大了，又空荡荡的。
太安静了。
女孩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阻止了这种矫情的感慨，回房间翻出手机开始干正事。
【糖不甜：订婚三年余家需归还债务明细表.xlsx】
【糖不甜：欠款金额、事由和期限我都列清楚了，相关佐证图在里面贴着，发票和转账凭证我也存了。总共是元，我给你抹了小数点后面的零头了。】
编辑，发送。
下一秒，对话框里冒出了两个红色感叹号。
唐糖有些意外，又发了个问号过去。
依然是红色感叹号。
余子言居然把她删了？
他不怕她去他学校闹了吗？
关于钱的事情，永远要第一时间解决。
唐糖反手就是一个电话打到了余子言宿舍。
无人接听。
打给辅导员，被按断了。
打给A大校办。
接电话的是一个态度敷衍、声音冷漠的女声，全程不回答唐糖任何问题，只让她有私人纠纷就自己去找学生本人沟通。
有意外发生了。
唐糖很肯定。
但信息的缺失，让她一时无法摸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
女孩沉吟片刻，起身走进了书房。
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书房里的电脑。
顶级处理器、高端显卡，配备了千瓦级金牌电源与高效水冷散热器，以及超大屏高刷新率4K显示器。
用这个查资料，明显比她的黑莓手机靠谱多了。
唐糖一开始使用电脑还有点生疏。
但神奇的是，她似乎天生就适合网络世界。
按照操作指南跟着检索了几次，很快她就从海量的“余子言”“A大”“前女友”“欠债”等相关字眼中，筛到了她想知道的东西。
那是发在A大论坛的一则匿名八卦贴。
讲的是A大某系男神出于同情和善心，被道德绑架，照顾了邻居妹妹三年，现在却被反咬一口威胁敲诈的事情。
爆料者全程仿佛住在那男神的床底下，不胜唏嘘地讲述了一个和唐糖印象不符的故事。
讲一个善良的、不擅长拒绝的单纯男孩，是怎么在心机深重的邻居祖孙两人联合卖惨中，被诱导着订了婚。
又怎么忍着未婚妻出卖肉体、给他戴的一次又一次绿帽，整整忍了三年。
最后在忍无可忍提出分手后，被那个从事风俗业的未婚妻倒打一耙。
A大学子们感同身受，群情激愤。
很快大家就扒出主人公是计算机系大三校草余子言，而那个拜金女，就是前几天还来找过余子言的唐姓女子。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现在A大论坛已经被对她的唾骂屠了版。
她的姓名和照片，被激动的论坛用户p了花圈和黑白照快速传播。
连保卫处都在论坛下了场，表示会对本校学生提供咨询和支持，避免外来人员侵害A大学子的事发生。
哈！
唐糖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