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包房的门是浅胡桃木色，门铃“叮咚”一声轻响时，林冉刚在薛一楠怀里平复了呼吸，脸颊上的五指印还泛着红，嘴角的血渍被薛一楠用湿纸巾擦得淡了些，却仍留下浅浅的印子。
陈默攥着半支炭笔，坐在地毯上对着画板涂涂画画，听到铃声便立刻起身，小皮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响，开门时还不忘把炭笔别在围裙腰带上。
门打开的瞬间，封景辰的目光先落在陈默身上，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扬起抹浅淡的笑意。
她今天穿的米白色亚麻长裙，裙摆垂到脚踝，领口别着枚银色的树叶胸针，褪去了方才在会场的锐利，多了点柔和。
她顺势蹲下身子，与陈默平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围裙上的颜料印，语气放得很软，“陈小少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才人多，没吓着你吧？”
陈默摇摇头，眼神往屋里瞟了一眼，又转回来看着封景辰，小大人似的抿了抿唇，“楠姐姐和小林姐姐在里面。”
他的声音比早上更清晰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怯生生的。
封景辰点点头，指尖揉了揉他的发顶，陈默的头发软软的，像刚晒过太阳的绒毛，他没躲开，反而往她手边凑了凑。
“谢谢陈小少爷。”封景辰笑着起身，跟着陈默往里走，刚绕过玄关，就看到床上相拥的身影：林冉埋在薛一楠怀里，肩膀还轻轻颤着，薛一楠的手扣在她的腰后，指尖攥着她的衣角，指节泛白，显然还在心疼。
封景辰刻意轻咳了一声，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抱歉，不得不打搅二位的雅兴。”
薛一楠猛地抬头，看到封景辰时，连忙松开林冉，手却还护在她身侧。
林冉慌乱地用长发遮住脸颊，指尖飞快地抹掉眼角的泪水，耳尖泛红，起身时因为腿软，还踉跄了一下，被薛一楠及时扶住。
“可是有什么结果了？”薛一楠走到封景辰面前，目光里带着急切，视线不自觉地扫过她身后，像是在找林建国的身影。
封景辰点头，从手包里拿出个小小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林建国的资料页，“能确定这个人是封振南的司机，一楼的洗手间本不对员工开放，他是从员工通道混进来的，出了这样的事，是我没有把控好现场，抱歉。”
林冉闻言，立刻从薛一楠身后走出来，对着封景辰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下，头发垂落在身前，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封小姐客气了，是我的问题。”
“那个人是我的养父，名叫林建国，他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一定还会来找我的...是我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尾音发颤，手紧紧攥着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封景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指尖轻轻敲了敲平板电脑的边缘，“那林小姐可真要小心了。”
“这个人劣迹斑斑，而且很难对付，要是没有万全之策，别轻举妄动。”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点警告的意味，林冉却没听出来，只当是单纯的提醒，抬头时眼底还带着感激。
“谢谢封小姐的提醒，”林冉咬了咬下唇，愧疚地说，“今天的事是我惹出来的，会不会对您的画展造成影响？”
“已经解决了，林小姐不用担心。”封景辰摇摇头，目光转向薛一楠，语气里带了点调侃，“倒是薛大会长，不该请我来一根吗？”
薛一楠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是银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花纹，她倒出两根，递了一根给封景辰，“你倒是会找人要东西。”
封景辰欣然接过，指尖夹着烟，看了一眼正在画板前偷偷观察的陈默，压低声音，“去阳台吧。”
说着，她已经转身走向阳台，裙摆扫过地毯，没留下一点声响。
薛一楠会意，转身拍了拍林冉的肩膀，语气放柔，“你在这里等下，我马上回来。”
林冉攥紧了袖口，指尖蹭过布料下的皮肤，担忧地看着她，“真的没事吗？她会不会...”
“放心，”薛一楠给了她一个“相信我”的眼神，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脸颊，“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便跟着封景辰走出了阳台。
阳台不大，铺着浅灰色的防腐木，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窗帘轻轻晃动。
远处画展主厅的音乐隐约传来，混着几声细碎的笑语，衬得这里格外安静。
薛一楠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火苗跳动着，映在她眼底。
她把打火机递给封景辰，看着她点燃烟，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她脸上的表情。
“林建国这个人，留着早晚是个祸患。”封景辰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烟圈在风里散得很快，“他就算好赌，能做我叔公的司机，也不会差钱，不至于手头紧到要来找林冉要，你有没有查过林小姐的身世？”
薛一楠深吸一口气，靠在阳台栏杆上，指尖夹着的烟还没点燃，“没想过那么多，只觉得她很单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她见过林冉为了兼职早出晚归的样子，见过她对着课本认真的模样，总觉得这样的人，心里不会藏太多心思。
“单纯？”封景辰轻笑一声，烟蒂上的火星亮了亮，“能把我的号码交给林建国，让他当场拨打电话，这样的姑娘，会是你口中的单纯？”
她又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眼神里带着点嘲讽，“没看出来，薛大会长还是个恋爱脑。”
薛一楠咂咂嘴，点燃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烟雾从嘴角溢出，“真是白给你烟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封景辰晃了晃手中抽了一半的烟，烟灰落在栏杆上，碎成细小的颗粒，“这可是你们惹出麻烦的报酬，一根烟换一个麻烦被解决，你偷着乐吧。”
薛一楠眉头蹙起，直勾勾地盯着封景辰的眼睛，“封景辰，我们算上这次才不过见过两次，怎么搞得你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一样？”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为什么愿意帮我？”
封景辰脸上没丝毫变化，指尖夹着烟，轻轻弹了弹烟灰，“很简单，你也觉得花青墨很棒，就够了。”
她说完，便将烟摁灭在阳台的烟灰缸里，动作干脆利落。
“谢谢薛大会长的烟，言尽于此。”她微微颔首，转身便走。
薛一楠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嗤笑一声，“说我恋爱脑，你又好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