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时镜同姬珩去了工阙方家。
马车刚在巷口停稳,喧闹的鞭炮声便灌入耳中。
侍卫在车门外说:“侯爷,夫人,方瓷巷到了。方家主正在巷口亲迎。”
姬珩应了声“好”,却没急着动,反而看向正盯着面前光屏的时镜。
“应该要住几日,人我都安排好了,届时会直接有受害者来报我,官府亦会配合拿了方景同。”
时镜点了下头,“按你自己的安排走就好。”
她看着那试炼地图,“还真有副本,而且显示副本进行中,没有结束时间。”
倒是没白来一趟。
“方家地方不小吧?”她问。
姬珩一边下车,一边低声对她解释:“方景同近两年总嫌家里拥挤,花重金将这条巷子十二户人家的宅地尽数买下,连巷名都改成了‘方瓷巷’。”
发牌闻言,双眼放光:“这副本一过,咱们又得一条巷子,这至少能住上百人,方家有钱,自家宅子应该就能住几十个人。”
她一脸豪气,活像个即将攻城略地的小将军。
巷口站满了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
领头的是个面容阔气、笑声洪亮的中年人,想必就是方景同。
他正与姬珩寒暄,态度热络得近乎殷切。
发牌小声吐槽:“瞧他这满面红光的,福气可真没少享。”
方景同转向时镜,拱手作揖:“拜见侯夫人。”
时镜只微微颔首,并未回礼。
方景同身后一些方家人脸色微变,方景同脸上笑容却纹丝不动,自然地转向姬珩:“阿珩,快回家看看吧,你外祖母盼你盼得紧。天寒地冻,她前些日子又染了风寒,我才没让她出来迎你。我同她说了,咱们阿珩最是孝顺,断不会计较这些虚礼。”
时镜跟在姬珩后头,方景同的儿媳妇试图凑近搭话,她恍若未闻。
灵鸢适时上前半步,挡在中间,声音清晰平稳:“我家夫人染了风寒,不便言语。”
众人脚步皆是一顿。
姬珩立刻点头,语气带着担忧:“正是。我家夫人身子一向欠佳,若非外祖母信中言辞恳切想见她,她本应在府中静养。”
方家人太多了,怕有副本在,所以时镜和姬珩一开始就说定,姬珩去做他的“大义灭亲”计划,时镜则找个借口避开人歇息,万一有副本也有精力应对。
因身份原因,姬珩这么说了,方家也无人敢质疑。
方景同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随即笑道:“无碍,无碍,身子要紧,哈哈。”
一行人走入巷中。
巷内十二户宅院,多是一二进的小户,门楣上却齐刷刷地挂着崭新的红灯笼,门户上贴着统一式样的门神像,几户门前还悬着明晃晃的八卦镜。
巷子尽头便是方家本宅。
高门大户,石狮子矗立,气派非凡。
“巷子里要冷些。”时镜对发牌传音。
“嗯?可我们还没进副本啊。”发牌不解。
试炼地图明确显示她们与副本距离为0,发牌也感觉到这条巷子的不同,但古怪的是,她们身处副本范围,却又不在副本里。
“可能和寻归院情况一样,到一定时间点才有变化。”
时镜视线扫过方家大门门框上贴着的黄色符箓,眸色微深,“闹鬼吗。”
方家内部雕梁画栋,极尽富贵之能事。
时镜目光掠过湖边刻意堆叠的风水石、树枝上未清理干净的半截黄符、假山后窃窃私语面露惶然的下人。
“真闹鬼啊。”她心下断定。
她此行来方家,还真准备了一些玄门东西,也是觉得方家害死的人多,万一副本是灵异副本能用得上,没想到还真可能派上用场。
托“染病”的福,没人吵她,她也能仔细观察周围。
姬珩的外祖母年岁不小,精神头不错。
一看到姬珩便伸出手,带着哭腔道:“我的乖孙啊,外祖母只当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时镜在满屋子的香气和热闹里待了半晌,听老太太与姬珩翻来覆去说着车轱辘话。
什么最疼姬珩他娘,最记挂他,又暗讽他成了侯爷便瞧不上经商的外家。
发牌在一旁啧啧有声:“恭喜你,进入经典宅斗剧本。老太太拉着姬珩絮叨半天,完全无视你。按套路,你现在是不是该亮出侯府夫人的派头,狠狠打她们的脸了?”
“感觉有点憋闷。”时镜微皱眉头。
“憋屈?准备开启打脸模式了?”发牌戏精附体,压低声音:“Action!”
“不对,”时镜扫视着明明宽敞却令人呼吸不畅的屋子,“是挤……怎么会这么挤?”
她注意到角落两个少女脸色发白,低声交谈:
“不行,人太多了,我喘不上气,得出去透透气。”
“我也去。”
两人说着便悄悄溜了出去。
时镜再细看屋内其他人,虽个个脸上堆笑,那笑意底下却都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适,呼吸也比平常急促。
不是她的错觉。
这屋子,就是无端地让人感到“拥挤”。
她想起姬珩的话——
“方景同觉得不够住,买了一条巷子。”
是因为这种拥挤感吗?
老太太终于结束了对姬珩的精神关怀,将目光投向时镜,笑道:“这就是阿珩的新妇吧?快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时镜依言起身,却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灵鸢立刻上前:“侯爷,夫人咳疾又犯了,恐怕需要立刻歇息。”
姬珩快步走到时镜身边,满脸担忧:“快莫要强撑了,先去歇着。外祖母通情达理,定能体恤你的孝心。”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
方夫人适时打圆场:“厢房早已备好,侯夫人请随我来。”
一到客房,时镜便对灵鸢吩咐:“守好门。你再设法打探一下,方家近来是否有闹鬼之事。”
灵鸢领命,无声退出门外。
门一合上。
时镜就从道具库里取出一方罗盘。
这还是从杨柳街收的道具,c级道具风水罗盘。
罗盘指针所向,便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但此刻指针却是纹丝不动。
“咦?”发牌惊讶,“我还以为它会疯转呢,怎么没反应?难道没鬼?”
“不应该啊。”时镜走到镜子前低头看,镜子没有映出什么特别东西,只有一个穿着矜贵的女人。
“我今天这身还挺好看哈。”她摸着自个头上的簪子饶有兴趣。
发牌沉默了会,飘到镜子后头,夹着嗓子道:“是的,主人,您就是整片时间海内最美的存在,就是那白雪公主都敌不上……”
“停。”时镜顺手将一杯果汁放在镜前。
发牌嘿嘿笑着接了过去。
接下来,时镜又尝试了用柳枝挥洒符水、滴牛眼泪等可能见鬼的手段,一点用没有。
发牌喝光最后一口橙汁,得出结论:“可能因为咱们没进副本,这些东西不起作用?”
时镜大马金刀地坐下,下巴抵在刀柄上,“我总觉得它们就在我旁边。”
入巷子那刻的冷意,分明是副本里的“阴气”,还有这种挤压感,她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玄门人物,但鬼也是碰过的,她的体感不会错。
是副本在影响现实吗。
“问问浮珏,还有没有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