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的咆哮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回荡，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她看着手册上那刺眼的「-2312.61」，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透不过气来。
四万八人民币的喜悦还没捂热乎，就被1000功勋的罚款砸得粉碎。这地府的规章制度简直比周扒皮还狠！赚阳间的钱也归它管？！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气得眼前发黑，一把抓起桌上那个廉价的玻璃杯就想摔，但举到半空又忍住了——摔了还得花钱买，亏。
最终她只能无能狂怒地捶了几下枕头，然后瘫在沙发上，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两千多的负功勋，靠抓游魂得抓到下辈子。难道真要去卖那杆镇魂戟？可想起那乌鸦血眸她就腿软。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她自怨自艾，考虑是不是干脆躺平等着被老祖做成阴兵时，手机突然又嗡嗡震了起来。
她木然地拿起手机，以为又是地府人事部的罚单。
却不是。
是一条来自【临时工互助群（穷鬼版）】的群消息。
发信人是张伟。
「张伟：@全体成员 兄弟们！姐妹们！发财的机会来了！（地府‘百鬼夜行’年度团建活动志愿者招募通知）」
「张伟：卧槽！这次活动缺搬器材和维持秩序的临时工！日结！100功勋一天！还包一顿‘孟婆餐饮’的工作餐！报名从速啊！名额有限！」
「阿莲：看见了。要求‘能承受高强度阴气冲击’、‘有应对突发群体性事件经验’。@沈青梧，你不是刚处理了个‘群体性社死’吗？符合要求。去不去？」
日结100功勋！还包饭！
沈青梧像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眼睛瞬间亮了！
虽然100功勋对于她的巨额债务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但至少是笔稳定的进项！而且包饭！能省一顿是一顿！
去！必须去！
她立刻在群里回复：「去去去！怎么报名？！算我一个！」
「张伟：戳链接！填表！赶紧的！手慢无！」
沈青梧手指颤抖着点开链接，那是一个风格极其地府、背景音乐阴森诡异的报名页面。她飞快地填写了自己的信息（胡乱编造了一些工作经验），在最后一项“有何特长”里，她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填上了：“擅长控火（微弱）、力气大（仅限于扔东西）”。
点击提交！
页面卡顿了一下，弹出一个提示：「报名成功！请于明晚子时，准时到达‘鬼门关外广场’集合。着装要求：舒适耐脏，易于活动。迟到扣钱。」
成了！
沈青梧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灰暗的人生终于又透进了一丝微光。
虽然“百鬼夜行”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安全的活儿，但为了100功勋！拼了！
第二天晚上子时，沈青梧准时出现在了鬼门关外。
所谓的“广场”其实是一片荒芜的空地，阴风惨冽，雾气弥漫。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各种奇形怪状的鬼差、阴兵，还有少量像她这样的临时工，一个个都穿着方便活动的衣服（古今中外各种款式都有），表情或麻木或兴奋。
张伟和阿莲也到了。张伟依旧背着那个巨大的工具包，阿莲则换了一身更方便行动的黑色劲装，脸上依旧写着“莫挨老子”。
“姐妹！这边！”张伟热情地招手。
沈青梧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阿莲瞥了她一眼，难得主动开口：“等下跟紧我们。‘百鬼夜行’可不是闹着玩的，每年都有几个倒霉蛋被挤掉队或者被哪个调皮鬼抓去当替身。”
沈青梧心里一紧，连忙点头。
很快，一个穿着官服、拿着喇叭（没错，就是阳间那种扩音喇叭）的鬼差开始喊话：“所有志愿者注意了！按分组排队！一组去东边搬‘忘忧鼓’！二组去西边调试‘引魂灯’！三组负责维持外围秩序，防止生人误入！动作都快点儿！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沈青梧他们被分到了三组，负责最外围的秩序维护。
所谓的维持秩序，其实就是拉出一条简单的警戒线（闪着幽光的绳子），然后站在线外，防止一些好奇的游魂或者不开眼的生人闯进去。
听起来很简单。
活动正式开始。鬼门关缓缓打开，首先涌出的是一群敲锣打鼓、吹着唢呐的鬼差仪仗队，调子跑得比她的功勋余额还离谱。
紧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鬼魂队伍浩浩荡荡地出来了——有古代宫女模样的，有现代跳广场舞大妈形象的，还有一群穿着病号服、边走边掉眼珠子的…真是百鬼夜行，群魔乱舞。
阴气冲天，鬼哭狼嚎，那场面又诡异又热闹。
沈青梧紧紧跟着张伟和阿莲，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负责的那段警戒线。
一开始还算顺利，只是阴风大了点，噪音吵了点。
但随着出来的鬼魂越来越多，场面开始逐渐失控。
一些调皮的小鬼开始试图冲出警戒线，朝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市灯火跑去。
“拦住它们！”阿莲厉声道，手中的罗盘飞出几道紫光，将几个小鬼逼退。
张伟也拿出他的扳手（法器版），舞得虎虎生风，震慑着周围的鬼魂。
沈青梧有样学样，拿出那五枚铜钱胡乱砸着，效果甚微，但气势不能输。
就在这时，鬼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骚动！
一股强大的、混乱的怨气猛地炸开！只见一群穿着某种工厂制服、浑身冒着黑烟的鬼魂，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发生了内讧，互相撕打起来，并且疯狂地冲击着警戒线！
“是那些‘工业怨灵’！又来了！每年都这样！”张伟骂道，试图上前阻止，但被几个暴躁的怨灵推开。
警戒线被冲开了一个口子！几十个工业怨灵嘶吼着冲了出来，朝着远处城市的方向狂奔而去！
“糟了！不能让他们跑到活人地界！”阿莲脸色一变，就要追上去。
但更多的鬼魂被这骚动吸引，开始蠢蠢欲动，整个场面眼看就要彻底失控！
负责指挥的鬼差拿着喇叭大喊：“堵住缺口！快！拦住它们！谁拦住奖励500功勋！”
500功勋！
沈青梧眼睛都红了！也顾不上害怕了，脑子里只剩下那500功勋！
她猛地冲向前，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个缺口，同时拼命催动手册想要收容那些工业怨灵。
但怨灵数量太多，煞气太重，手册的吸力如同石沉大海！
眼看就要被怨灵淹没——
她情急之下，福至心灵，想起了自己那半生不熟的控火能力！
这里没有灶火，但她能看到那些工业怨灵身上翻滚的、灼热的怨气能量！
能不能…控制这些能量？！
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集中全部精神，阴冥瞳运转到极致，锁定那些狂奔的怨灵，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想象着自己是在控制一片无形的火焰！
“给我…回来！”
没有火焰冒出。
但那些狂奔的工业怨灵，动作猛地一滞！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灼热的墙壁！它们身上翻滚的黑烟怨气变得极其不稳定，发出痛苦的嘶鸣！
有效？！虽然没能控制，但似乎能干扰？！
沈青梧精神一振，不顾脑袋传来的针刺般剧痛，拼命维持着那种“干扰”！
缺口处的压力骤然一轻！
张伟和阿莲抓住机会，立刻冲上来，法器符箓齐出，迅速将缺口重新封堵，并将那几个被干扰的怨灵制服。
骚动渐渐平息。逃跑的怨灵也被其他方向的鬼差拦截抓回。
一场危机总算有惊无险地化解。
沈青梧脱力地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头痛欲裂，感觉身体被掏空。
那个拿着喇叭的鬼差走过来，看了看被制服的怨灵，又看了看沈青梧，点了点头：“干得不错。干扰得很及时。500功勋，记下了。”
手册震动：「成功协助化解‘百鬼夜行’骚乱事件，功勋+500！当前功勋：-1812.61！」
500功勋到账！债务瞬间减少一大截！
沈青梧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值了！
张伟和阿莲也走过来。张伟拍了拍她肩膀：“姐妹可以啊！刚才那是什么招？没见过啊！”
阿莲也难得地用正眼看了她一下，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嫌弃似乎少了一点点。
活动结束后，志愿者们排队领取工作餐——果然是由“孟婆餐饮”提供的盒饭。
沈青梧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冒着寒气的糊状物，旁边配着一颗疑似卤蛋（但颜色发绿）的东西。
张伟吃得津津有味：“嗯！还是孟婆大姐头的手艺地道！这‘忘忧糊’越来越醇厚了！”
阿莲则嫌弃地拨弄着那颗绿卤蛋：“又是过期了多少年的…”
沈青梧尝了一口那“忘忧糊”，味道难以形容，像是薄荷、黄连、和某种腐烂水果的混合体，但吃下去后，刚才消耗的精神力和体力竟然在快速恢复，连头痛都减轻了不少。
地府黑科技，果然有点东西。
吃完饭，解散之前，那个鬼差又拿着喇叭喊道：“今天表现好的几个临时工，留下联系方式！以后有这种急活，优先找你们！”
沈青梧赶紧把自己的（碎屏）手机号报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虽然身体疲惫，但沈青梧心情却轻松了不少。不仅是因为赚了500功勋，更因为她好像…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歪打正着的“门路”？
控火（或者说控能）似乎…真的有点用？
她正琢磨着回去再好好练习一下，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明天下午三点，‘星巴克（地狱西路店）’，面试。穿得体点。——三界快递人力资源部」
三界快递？面试？
沈青梧愣住了。她没投过简历啊？
难道是今天那个鬼差推荐的？效率这么高？
虽然不知道“三界快递”是干嘛的，但听起来像是个正规（？）地府单位？有固定工作是不是意味着稳定功勋收入？
她心里顿时火热起来！
机会！这可能是摆脱负债泥潭的大好机会！
她赶紧回复：「收到！一定准时到！」
放下手机，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用力握紧了拳头。
负债如山又如何？ 前路漫漫又怎样？ 只要还能赚功勋，只要还没被做成阴兵，这人间（和阴间），她沈青梧，就要继续闯下去！
打工妹的命，也要活出判官的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