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山猫浑身汗毛倒竖,枪口瞬间指向声音来源,厂房最深处,一片被巨大废弃布匹堆和生锈铁架完全笼罩的、更加浓稠的黑暗角落。
“滴答…滴答…” 水声似乎也变成了诡异的伴奏。
紧接着,在四道手电光柱猛地扫过去的瞬间——
一个、两个、三个…七八个小小的身影,从那片黑暗中,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看清那些身影的刹那,连最沉稳的老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小孩。
看身高,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但他们的样子,却让所有人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
他们全都赤着脚,小小的脚丫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泛着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
身上只穿着同样惨白的、洗得发硬发亮的粗布肚兜。
肚兜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洗不掉的、暗褐色的陈旧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们的脸…更加恐怖!
没有五官!
整个脸部,就是一片平滑、惨白、如同劣质石膏面具的东西。
只有两个空洞洞的、没有任何光亮的黑色窟窿,代表着眼睛的位置。
没有嘴巴,没有鼻子。
此刻,这些没有面孔、穿着惨白肚兜的“小孩”,正手拉着手(冰冷僵硬的小手)。
在昏黄的手电光柱下,蹦蹦跳跳地朝着雷战小队的方向“跑”来。
动作僵硬而诡异,每一次蹦跳落地,都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死寂的厂房里回荡。
它们一边蹦跳着,一边用那没有嘴巴的脸,发出更加清晰、更加密集的、混合着“咯咯”嬉笑和“呜呜”低泣的诡异童谣:
“月光光…肚兜凉…”
“纺线线…到天光…”
“阿爹打…阿娘骂…”
“染缸里…好睡觉…咯咯咯…”
童谣的调子扭曲变形,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怨毒和天真烂漫的恐怖。
“操!操!操!”
山猫头皮彻底炸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几乎要扣动扳机,但手指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有些僵硬。
打藤蔓他敢,打这些蹦蹦跳跳、没有脸的“小孩”?这画面太具冲击力了。
“别开枪!” 雷战厉声喝止,他的脸色也极其难看,额头青筋跳动。
探测器在他手中疯狂报警,指向那群蹦跳的“小孩”,读数飙升到刺目的红色。
“高浓度怨念聚合体!物理攻击可能无效甚至激化!七窍!精神冲击!试试驱散!”
苏玲珑早已在那些“小孩”出现的瞬间就脸色煞白,此刻更是感到一股冰冷刺骨、充满了童稚怨毒的庞大精神浪潮扑面而来。
她强忍着灵魂被无数细小冰针攒刺的痛苦,双手急速在胸前结印,指尖的银色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
“清心!镇魂!破妄!给我散!”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宏大的银色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朝着那群蹦跳而来的“小孩”席卷而去。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银色的精神冲击波撞上那些蹦跳的“小孩”,它们的身影只是如同水波般晃动了一下。
那没有五官的脸上,两个空洞洞的黑窟窿似乎“看”向了苏玲珑的方向。
“嘻嘻…姐姐…一起玩…”
“染缸里…好暖和…”
更加尖细、更加怨毒的童音直接在苏玲珑的脑海中响起。
她闷哼一声,如遭重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踉跄后退一步,精神冲击瞬间溃散。
“七窍!” 雷战一把扶住她。
“不行…队长…” 苏玲珑声音虚弱,带着惊恐。
“它们的怨念…太纯粹了…是无数夭折童工最深的痛苦和恐惧凝聚的…我的精神冲击…反而像是…像是给它们加了养料!”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
那群惨白肚兜的“小孩”突然停止了蹦跳。
它们齐刷刷地“面朝”雷战小队的方向,僵硬地抬起了没有五官的“脸”。
“呜呜…好饿…”
“染缸空了…要吃的…”
“哥哥姐姐…留下来…陪我们…”
阴冷怨毒的童音如同无数根冰冷的丝线,缠绕上每个人的灵魂。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人拖入冰冷深渊的吸力,猛地从那些“小孩”身上爆发出来。
目标直指小队众人!
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甚至凝结出了细小的、带着腥甜味的黑色冰晶。
“顶住!稳住心神!”
雷战怒吼,周身蓝色精神屏障光芒暴涨,但依旧感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
山猫和老枪也感觉身体沉重,仿佛陷入泥沼,意识开始有些模糊,那些诡异的童谣如同魔音灌耳,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
绝望的阴云,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秽气分散,洞中玄虚!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一个清朗而充满正气的少年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厂房门口炸响。
紧接着,三道流光如同闪电般射入厂房。
为首一人,正是之前兰芳戏院出现过的少年符师——玄枵。
他双手各捏着一大把明黄色的符箓,符箓上朱砂鲜红刺目。
随着他口中咒语念毕,双手猛地向前一扬。
“轰!轰!轰!”
数十张符箓瞬间自燃,化作一片耀眼夺目的金色火雨,精准无比地笼罩向那群惨白的“小孩”。
金光火雨触及那些怨念聚合体的瞬间,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雪地上。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无数孩童叠加的尖锐惨嚎瞬间爆发。
那些惨白的“小孩”身上冒出滚滚浓烈的黑烟。
它们痛苦地扭曲、翻滚,惨白的肚兜在金光中迅速焦黑碳化,那股恐怖的吸力瞬间消失。
“愣着干嘛!打啊!往死里打!别让它们散开跑了!”
玄枵一边飞快地又掏出符箓,一边对着还在发愣的雷战小队吼道。
雷战瞬间反应过来!“开火!自由射击!配合符箓!”
“哒哒哒哒!”
山猫憋了一肚子恐惧和怒火,此刻全部倾泻在子弹上。
老枪的狙击枪也再次发出沉闷的咆哮,特制的破邪子弹混合着玄枵的金光符火,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在那些翻滚哀嚎的怨念聚合体上。
在金色符火和破邪子弹的双重打击下,那些扭曲的“小孩”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个接一个地爆开,化作更加浓郁、充满腥臭的黑烟,最终在金光和子弹的洗礼下,彻底消散于无形。
刺耳的惨嚎渐渐平息。
厂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硝烟味、焦臭味和淡淡的金光余韵。
地上只留下一滩滩粘稠的黑色污渍和几片焦黑的肚兜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