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木湖的星空下,林墨把耳机的右耳递给苏晚时,晚风正带着湖水的凉意掠过湖面。耳机里放着首不知名的民谣,吉他弦的震动像有人在耳边轻弹,林墨的左耳是主唱的男声,苏晚的右耳是和声的女声,合在一起时,刚好填满了湖边的寂静。
“这歌……”苏晚的声音透过耳机传过来,带着点电流的沙沙声,“像咱们上次在石窟听的风声。”她的右耳戴着耳机,左耳露在外面,能听见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两种声音在她耳边交织,像场温柔的对话。
这是她们发现的“共享耳机秘诀”:同一首歌,分左右声道听,既能分享,又能保留各自的空间。林墨总爱听左声道的旋律,觉得像画笔在纸上游走;苏晚偏爱右声道的伴奏,说贝斯的低频像扳手敲在零件上,让人踏实。
第一次这么听歌是在独库公路的暴雪里。房车的暖气坏了,两人裹着同一条毛毯,挤在卡座上看电影。耳机只有一副,林墨把右耳递给苏晚,自己留着左耳,电影里的台词透过不同的声道传过来,像两个人在分别讲故事,却奇异地能拼凑出完整的情节。
“你听这里,”林墨轻轻碰了碰苏晚的胳膊,“左声道的钢琴声,像不像盐湖的结晶在发光?”她的左耳里,钢琴的高音清澈得像冰,苏晚的右耳里,大提琴的低音厚重得像山,两种声音在星空下缠绕,像她们走过的路,一个明亮,一个沉稳,却始终并行。
苏晚突然把耳机摘下来,把右耳换到林墨耳朵上,自己戴上左耳。“换着听听。”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林墨的耳廓,像片羽毛轻轻扫过,“你的世界和我的,刚好反着。”林墨的右耳里瞬间涌进女声的和声,温柔得像裹着棉花,而苏晚的左耳里,男声的吟唱带着点沙哑,像被风沙磨过的石头。
“还是你的声道好听。”林墨笑着把耳机换回来,右耳重新落回苏晚耳上时,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像有小电流窜过。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主唱唱到“路的尽头有海”时,左声道和右声道突然重合,变成完整的合唱,惊得湖边的水鸟扑棱棱飞起,翅膀划破了星空的倒影。
其实这副耳机是林墨捡来的。在喀什古城的巷子里,它被丢在垃圾桶旁,右耳的线有点松,要用手按着才能出声。林墨把它修好时,苏晚还笑她“捡破烂”,现在却成了她们最宝贝的东西——在赶路的车里,它能隔绝引擎的噪音;在露营的夜里,它能分享同一首歌;在偶尔沉默的时刻,它能成为不用说话的连接。
“你说,”林墨看着湖面上的星影,“如果耳机有第三个声道,会是什么?”苏晚想了想,把耳机的线往中间拢了拢:“大概是咱们俩的脚步声吧,左一步,右一步,踩在同一条路上。”她的右耳还戴着耳机,嘴角的笑意却比歌声更暖。
歌快结束时,左声道的旋律先淡下去,只剩右声道的余音,像有人在轻轻道别。林墨没摘耳机,苏晚也没动,任由那点余音在耳边消散,湖面的风声和湖水声慢慢涌进来,填满了耳机留下的空白。
“其实……”苏晚把耳机摘下来,月光照在她脸上,“不戴耳机也挺好,你的声音,比任何歌都清楚。”林墨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想说什么,就被苏晚笑着打断:“快收拾东西,明天要赶早拍日出,别让湖等急了。”
收拾耳机时,林墨发现右耳的线又松了,她用胶带小心地缠好,在上面画了个小小的扳手。苏晚凑过来看,在旁边画了支画笔,刚好和扳手挨在一起。她们都知道,共享耳机的左右声道,从来不止是音乐的分合,更是两个独立的灵魂——既能在同一首歌里相遇,也能在各自的声道里自在呼吸,像湖与岸,星与天,永远相伴,却始终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