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在庄休怀中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脸上带着疲惫却安心的神色。庄休没有动,任由她靠着,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他运转起恢复了一丝的无常灵力,极其缓慢地滋养着她因过度消耗而受损的经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怜惜。
这一次,若非她不顾自身安危跟来,又以微薄灵力强行续命,他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两颗朱果的药力加上她纯净灵力的滋养,总算将他从魂飞魄散的边缘拉了回来,但魂体根基的损伤依旧触目惊心,需要长时间的静养。燃魂煞的反噬更是如同附骨之疽,让他的修为暂时跌落到了练气后期,虚弱不堪。
婉娘的魂体在不远处显形,脸色也有些黯淡,显然昨夜守护消耗不小。“恩公,你感觉如何?”
“暂时死不了。”庄休声音沙哑,“辛苦你了,婉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回部落。”
婉娘点头:“我去附近探查一下,确保安全。”
片刻后,婉娘返回,确认灰狼部的人已经退走,周围暂时安全。庄休轻轻将林晚星横抱起来,她的身体很轻,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这个动作让他在梦中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寻找温暖。
庄休心中一软,放轻脚步,在婉娘的指引下,朝着山岩部的方向走去。他伤势未愈,抱着一个人在山林中行走颇为吃力,每一步都牵动着内腑的伤痛,但他走得极稳,生怕惊扰了怀中人的安眠。
阳光透过密林,洒下斑驳的光影。鸟鸣山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庄休低头看着林晚星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唇色有些淡,却依旧勾勒出美好的弧度。这张脸,与记忆深处苏月的容颜渐渐重合,却又带着属于林晚星的、未经世事的纯净与稚嫩。
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酸楚交织在心头。前世,他未能护她周全,让她香消玉殒。今生,阴差阳错,她竟又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到他身边,并在生死关头救了他。这究竟是命运的补偿,还是又一次更深的纠葛?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觉醒记忆的她,又该如何对待如今这个懵懂却善良坚韧的林晚星。相认?或许会给她带来更大的困扰和危险。隐瞒?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卷入未知的漩涡?
思绪纷乱间,怀中的人儿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悠悠转醒。
林晚星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庄休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动,你消耗过度,需要休息。”庄休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林晚星动作一僵,乖乖不动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清冽独特的气息,混合着山林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心感。她偷偷抬眼看他,他脸色依旧苍白,唇色很淡,眉头微蹙,似乎承受着痛苦,但抱着她的手臂却稳健有力。
“你……你的伤……”她小声问道,带着关切。
“无碍,调养些时日便好。”庄休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这次,多亏了你。”
林晚星脸更红了,低下头,声如蚊蚋:“没……没有,是你先救了我的。”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庄休,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我总觉得……你好像很熟悉。”
庄休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或许吧。有些缘分,说不清道不明。你现在只需好好养伤,恢复记忆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给了她一个模糊的答案。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晚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心里那种莫名的亲近感却更浓了。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看着不断后退的林木,心中一片安宁。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再陌生的环境,也不再可怕。
回到山岩部时,已是午后。部落的人看到庄休抱着林晚星回来,且两人都带着伤,顿时一阵骚动。祭司连忙迎了上来,看到林晚星无恙,才松了口气,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庄休身上时,眼中却闪过一丝惊疑。他能感觉到,这个外乡人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晦涩深沉,还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但同时又虚弱不堪,状态极其诡异。
庄休将林晚星送回石屋安顿好,婉娘细心地为她擦洗换药。祭司则亲自为庄休检查伤势,当他感知到庄休体内那混乱的魂力波动和严重的根基损伤时,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外乡人,你的伤……触及了灵魂本源,非常麻烦。”祭司沉声道,“部落的草药只能治疗肉身伤势,对魂体之伤,无能为力。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养魂木’或者‘九幽还魂草’,但这些东西只存在于禁忌之地,极其罕见。”
庄休点了点头,他早有预料。“多谢祭司告知,我会想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庄休和林晚星便在部落中静养。林晚星主要是灵力透支和皮外伤,在祭司的草药和自身《山灵祭舞》的修炼下,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只是对庄休的依赖更明显了些,总喜欢跟在他身边。
而庄休的恢复则缓慢得多。魂体根基的损伤非一日之功,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以无常灵力一点点磨灭燃魂煞的反噬,温养裂痕。修为暂时跌落,让他更加谨慎。他偶尔会指点林晚星修炼《山灵祭舞》,她的天赋极高,进步神速,短短时日,已隐隐有突破到练气中期的迹象。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和谐的氛围。林晚星虽然记忆未复,但对庄休有种天然的信任和亲近,会笨拙地帮他煎药,会安静地陪他打坐,会在他调息结束时递上清水。庄休则默默守护着她,为她解答修炼疑难,在她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出现。
夜晚,庄休常常独自坐在石屋外,看着满天星斗,感受着魂体深处隐隐的刺痛和与幽冥契约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他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应对未知的危机。而林晚星灵根的觉醒,也注定她无法永远停留在这个小小的部落。
他回头,望了一眼石屋内熟睡的林晚星,眼神复杂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