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混乱与厮杀声渐渐远去,最终被哗啦啦的雨声重新吞没。小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依旧不敢大意,紧握手枪,警惕地守在洞口缝隙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援手,是敌是友,尚不清楚。
时间在死寂般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山洞内,只有苏月微弱的呼吸声、洞顶滴落的水滴声,以及小陈自己粗重的喘息。他感觉自己的断臂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失血和疲惫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撑着不敢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更久,雨声似乎小了一些。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从洞外传来,像是某种特定的暗号。
小陈心中一凛,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敲击声重复了三遍,节奏与他记忆中特案组的一种紧急联络暗号完全吻合!
是援军?!
他心中狂喜,但依旧保持警惕,压低声音,用同样的节奏回应了几下。
洞外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用的是略带口音的中文:“里面的人,是特案组的同志吗?我们是缅北‘山鹰’特别行动队,受ISc委托前来救援!”
小陈的心脏猛地一跳!真的是援军!他强压下激动,谨慎地问道:“口令!”
“定海!”洞外立刻回答。
“伏魔!”小陈对上了口令的最后一部分,心中大石终于落地!这是ISc与周边国家特殊部队约定的高级别救援口令!
“快!快进来!苏法医重伤!”小陈连忙挪开洞口的障碍物。
洞口藤蔓被掀开,几道穿着丛林迷彩、脸上涂着油彩、装备精良的身影迅速闪入洞内。为首一人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山鹰”队的队长。他们一进来,立刻散开警戒,动作干净利落。
队长快步走到小陈身边,看到他扭曲的手臂和满身血迹,眉头紧皱:“你受伤了?苏法医呢?”
“我没事!皮外伤!苏法医在那边!伤得很重!”小陈指向山洞深处。
队长立刻对身后一名背着医疗包的队员打了个手势:“山猫!快!检查伤员!”
名叫“山猫”的队员立刻冲到苏月身边,蹲下身子,动作熟练地检查她的生命体征,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队长!伤者生命体征极弱!内出血严重,多处骨折,失血过多,必须立刻进行急救和输血!需要直升机后送!”
“立刻联系基地!报告坐标和伤员情况!请求紧急医疗直升机支援!清理降落场!”队长果断下令,又看向小陈,“刚才是你们触发了求救信号?”
“求救信号?”小陈一愣,“我们的通讯器坏了……”
队长也是一怔,随即看向苏月心口处那枚散发着微光的玉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这枚玉符?它似乎有特殊的能量波动,可能是它自动触发了ISc的紧急信标。幸好如此,我们才能锁定你们的大致位置,刚才又恰好拦截了一队搜索的邪教徒。”
小陈这才明白,原来是庄休送的玉符救了他们!他心中对庄休的感激又深了一层。
“山猫”队员已经为苏月进行了紧急止血和固定,并挂上了便携式血浆袋。但苏月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血屠’的人肯定在疯狂搜捕!”队长沉声道,“直升机过来需要时间,我们得先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他指挥两名队员制作了一个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将苏月抬上担架。
“能走吗?”队长问小陈。
“能!”小陈咬牙站起,尽管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
“山鹰”小队掩护着担架,迅速而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山洞,消失在茫茫雨林之中。
几个小时后,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厚重的云层,一架涂着联合国标志的医疗直升机,在数架武装直升机的护航下,轰鸣着降落在“山鹰”小队预先清理出的一片林间空地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医疗队立刻将生命垂危的苏月和伤势不轻的小陈接上飞机。
直升机迅速拉升,向着最近的国际医院飞去。
当苏月和小陈被安全接走的信号传回特案组基地时,指挥室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沙老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眶泛红。青松道长也长舒了一口气,捻须的手微微颤抖。
庄休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没有人知道,在这漫长的、绝望的等待中,他承受了怎样的煎熬。此刻,听到苏月获救的消息,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这个在生死关头都未曾退缩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没事了……庄小子,苏丫头没事了……”沙老用力拍着他的背,声音也有些哽咽。
庄休用力点头,抹去眼泪,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起身,看向沙老和青松道长,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沙老,师伯,我请求立刻前往医院!”
“好!我安排专机送你去!”沙老立刻答应。
数小时后,庄休乘坐的专机降落在邻国一座国际医院的停机坪上。他几乎是冲下了飞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狂奔向重症监护室。
隔着厚厚的玻璃,庄休看到了病床上的苏月。她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戴着氧气面罩,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透明,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但监护仪上那平稳跳动的曲线,却证明着她顽强的生命力。
庄休的手按在冰冷的玻璃上,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难以言喻的心疼。他不敢想象,在过去的那十几个小时里,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挣扎。
“医生怎么说?”他声音沙哑地问旁边的负责人。
“苏法医伤势非常严重,内出血,多处器官受损,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手术很成功,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密切观察。小陈同志伤势稳定,没有生命危险。”负责人汇报道。
庄休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月。
接下来的几天,庄休寸步不离地守在重症监护室外。他谢绝了一切探望和会议,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进食,所有时间都待在医院里。他隔着玻璃,看着医护人员为她换药、检查,听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心中祈祷着。
苏月昏迷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对庄休来说,比三年还要漫长。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走廊时,庄休正靠在长椅上浅眠。突然,他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看向监护室内。
病床上,苏月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随即恢复了清明,看向了玻璃外的庄休。
四目相对。
庄休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站起身,扑到玻璃前。
苏月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庞,虚弱地眨了眨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庄休连忙按下通话器:“苏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别说话,好好休息!”
苏月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这一次,她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
庄休看着重新睡去的苏月,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
她醒了。她活下来了。
这就够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安静的走廊里,温暖而充满希望。庄休在心中默默发誓:从今以后,他绝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这样的危险。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守护她,无论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