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孙倩和赵琳！
“哇！倩倩你快看！这家店的衣服质感好好啊！”孙倩一眼就看到了僵在试衣间门口的七鱼，她猛地刹住脚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声音拔高了八度：“七鱼？！我的天！你……你你你怎么穿着裙子？！还是这种颜色！”
赵琳闻声望去，也惊呆了，下意识地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真、真的是七鱼！这……这裙子……你也太适合了吧！我差点没认出来！”
七鱼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闪电当头劈中，瞬间石化在原地，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大脑空白一片，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消失。
她下意识地收紧双臂，环抱住自己，试图遮挡住那条该死的裙子勾勒出的、过于清晰的女性曲线。
上次晚会，因为是反串，还能说是戴了假胸，这时候怎么解释？
孙倩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兴奋地冲了过来，绕着七鱼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嘴里发出“啧啧”的惊叹声：“我的老天爷！七鱼，真没看出来啊！你穿女装居然……居然这么好看！这裙子简直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看这腰线，这肩膀的线条……天呐，比我们这些真女生还有女人味！”
她说着，越发好奇，伸出手就想去摸七鱼垂在肩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发梢，“你这假发在哪买的？这发质和颜色也太真了吧！一点都看不出痕迹！”
七鱼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缩，惊惶地躲开了孙倩的手，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惊恐：“别……别碰我！”
她的反应激烈得近乎失态。
这过激的举动让孙倩和赵琳都愣住了。
孙倩讪讪地收回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好奇心反而更盛：“哎呀，七鱼，你这么紧张干嘛？就是觉得你这样子太好看了，想摸摸看嘛，又不会少块肉。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和天赋！平时藏得可真深！”
赵琳也回过神来，兴奋地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七鱼：“太好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必须记录下来！我要拍张照发朋友圈！”
说着，就要按下快门。
七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慌乱地抬起手挡住脸，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几乎是哀求道：“不要拍！求求你了，赵琳，不要拍！”
就在这混乱不堪、七鱼几乎要崩溃的时刻，苏婉清接完电话回来了。
她一眼就扫清了店内的状况，脸色微微一沉，但脚步依旧沉稳，迅速走到七鱼身边，不着痕迹地用自己的身体将七鱼与孙倩赵琳隔开，将她护在身后。
面对两位学妹，她脸上瞬间切换成一个略带无奈又带着点安抚意味的完美笑容。
“孙倩，赵琳，这么巧。”苏婉清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偶遇，“别大惊小怪的，吓到七鱼了。她是在帮我试衣服，我们学院艺术节有个反串剧目，我在帮她对服装和造型效果。这假发和裙子都是临时用的道具。”
孙倩将信将疑，眨巴着眼睛：“反串剧目？七鱼在戏里……演女生？”
“对，剧本需要，有个角色设定比较特别。”苏婉清面不改色心不跳，伸手非常自然地揽住七鱼微微发抖、冰凉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同伴，“效果看来是挺逼真的，说明服装选对了。不过剧目内容还在保密阶段，照片可千万不能外传，不然就没惊喜了。”
她说着，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落在赵琳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机上。
赵琳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收起手机：“哦哦，明白了学姐，放心，我们肯定保密！”
孙倩还是有些兴奋，追问道：“学姐，你们节目什么时候演出啊？到时候我们一定去捧场！”
“具体时间还没最终定，等确定了在院里通知。”苏婉清笑着巧妙地将话题带过，然后转向身体依旧僵硬的七鱼，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七鱼，先去把衣服换下来吧，道具试完效果就行。我们再去别家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
她轻轻推了推七鱼的背。
七鱼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试衣间，砰地一声拉上门帘，背靠着门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撞击胸腔的声音。
门外，苏婉清还在和孙倩她们低声交谈着，声音渐渐模糊。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藕粉色真丝连衣裙、满脸惊恐、眼角甚至泛着生理性泪花的女孩，一种灭顶般的恐慌感攫住了她。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彻底暴露了。
而赵琳手机里那张可能存在的、未来可能被翻出的照片，像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让她不寒而栗。
她飞快地换回自己那身宽松的旧t恤和牛仔裤，粗糙的棉布再次包裹住身体，她却感觉像是穿回了一层薄薄的、自欺欺人的盔甲。
她知道，有些界限，一旦跨越，有些真相，一旦被窥见一角，就再也无法完全掩盖了。
从精品店出来，七鱼一直低着头，情绪明显低落，手指紧紧攥着旧帆布包的带子。
苏婉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自然地接过店员递来的、已经包装精美的几个购物袋，然后轻轻揽住七鱼的肩膀，带着她走向电梯。
“吓到了？”走进直达车库的电梯，苏婉清才低声问，声音比在店里时柔和了许多。
七鱼闷闷地点了点头，依旧不吭声。
苏婉清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耳边一缕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微凉的耳廓。“没事了，有我在。”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笨拙的温柔，“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待着了。”
回到车上，苏婉清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小的纸袋，递给七鱼。“喏，路过甜品店给你买的，你喜欢的海盐芝士挞，压压惊。”
七鱼愣了一下，接过还微热的纸袋，香甜的气息飘出来。
她没想到苏婉清连她喜欢吃什么小点心都记得。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傍晚的车流。
苏婉清打开了车载音响，播放的不是她常听的古典乐或爵士，而是一张旋律轻柔舒缓的独立民谣专辑。
音乐像温暖的流水，缓缓流淌在车厢里。
等红灯的间隙，苏婉清侧过头，看着七鱼小口小口吃着芝士挞、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的侧脸，状似无意地提起：“下周末，水岸轩那边新装了一个恒温海水按摩池，对身体放松很好。你最近……那个之后，容易肌肉疲劳，可以去试试。我让管家准备好了，就我们两个去。”
七鱼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恒温海水……这对她确实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她抬头看向苏婉清，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优美，仿佛只是随口安排了一件寻常小事。
但七鱼知道，这看似随意的安排背后，是苏婉清对她身体需求的细致观察和用心。
她心里那点因惊吓而产生的委屈，似乎在芝士挞的甜香和这轻柔的音乐声中，慢慢融化了一些。
她低下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苏婉清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回到荷花苑楼下，苏婉清把几个购物袋都递给七鱼，“上去吧，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她顿了顿，补充道，“衣服洗过再穿。”
七鱼抱着沉甸甸的袋子，看着苏婉清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心里五味杂陈。
今天的经历像坐过山车，惊吓、尴尬、恐慌，但最后……似乎也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小心呵护着的暖意。
苏婉清的掌控欲依旧让她感到压力，但这份掌控欲中，似乎也开始夹杂着越来越多、让她无法完全抗拒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