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六点多，浴室里弥漫着温热的水汽和淡淡的盐味。
七鱼从浴缸里迈出来，身上还带着盐水特有的、微妙的滑腻感。
她用一条柔软的白色浴巾包裹着湿发，轻轻揉搓着，发梢不断滴下水珠，落在锁骨和肩膀上，带来丝丝凉意。
她赤脚踩在微凉的地砖上，走向玄关，准备换上鞋子离开这个临时的避风港。她的手刚握住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正要用力——
“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钥匙插入锁孔并转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七鱼全身一僵，动作瞬间停滞。
几乎在同一时间，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一股外力传来，七鱼猝不及防，握着门把手的手被带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惊呼一声，踉跄着向后倒去！
眼看就要撞上身后坚硬的玄关鞋柜，一只手臂迅捷而有力地伸了过来，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回带了一把。
七鱼的脸颊不可避免地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雪松香气和室外微凉空气的怀抱里。触感柔软，带着丝绸的凉滑和衣料下身体的温热。
七鱼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正对上苏婉清近在咫尺的脸。苏婉清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蹙着眉，但她揽在七鱼腰间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
距离太近了，七鱼能清晰地看到苏婉清卷翘的睫毛下那双冷静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诧异，以及她光洁额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细纹。
两人呼吸交错，七鱼甚至能闻到苏婉清呼吸间一丝极淡的咖啡余味。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七鱼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热得发烫。
她慌忙挣扎着站直身体，语无伦次地解释：“对、对不起！学姐！我……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我正准备走……”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却磕到了鞋柜的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表情更加窘迫。
苏婉清松开了手，动作自然地将手中的钥匙放入裙袋。
她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浅灰色无袖丝绸连衣裙，料子顺滑垂坠，衬得她身形修长。
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的目光在七鱼还滴着水珠的潮湿发梢、泛着热水浸泡后红晕的脸颊、以及因为尴尬而更加明显的绯红耳廓上扫过，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我用完浴室了，正准备走。”七鱼低下头，不敢再看苏婉清，手指紧紧地揪着胸前毛巾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苏婉清走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
高跟鞋的细跟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在安静的玄关里回荡。
她视线快速扫过客厅——沙发靠垫摆放整齐，浴室门紧闭着，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条。
“嗯。”苏婉清应了一声，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我回来拿点东西。”
她说着，径直走向书房，门没有关严，能听到她打开某个抽屉的轻微响动。
七鱼僵在原地，肩膀上搭着的毛巾已经被渗出的水浸湿了一小块，冰凉地贴着皮肤。
发梢的水珠持续滴落，沿着脖颈滑进衣领，带来一阵阵寒意。
她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撞进苏婉清怀里的那一幕，脸颊上的热度久久不退。
很快，苏婉清拿着一个浅棕色的牛皮纸文件袋从书房走出来。
经过七鱼身边时，她的脚步刻意放慢了些，目光从七鱼身上移开，落在了玄关柜子上那盆长势异常旺盛、绿得几乎要滴出油来的绿萝上。叶片肥厚得有些不自然，新抽出的藤蔓蜿蜒垂下，几乎触及桌面，充满了勃发的、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生命力。
“下次来，”苏婉清的声音不高，语调依旧平稳，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如果我不在，你离开的时候，记得把它搬到阳台上去，让它见见光。”
她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其中一片最为肥厚油亮的叶子，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这盆东西，长得……有点太快了，不太正常。”
七鱼的心猛地一沉，仿佛骤然坠入冰窖，喉咙干涩得发紧。她不敢抬头，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应道：“……好，我知道了，学姐。”
苏婉清没再说什么，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有节奏地响起，逐渐远去，最终归于寂静。
七鱼还僵硬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苏婉清身上那清冷的、类似雪松的香水味。
她走到玄关柜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那片被苏婉清指尖点过的、异常肥厚的绿萝叶子。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她心里那股不安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