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一时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仁意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眸,琥珀色的瞳孔里盛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妈妈......我好像,对萧总一见钟情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在寂静的夜里激起层层涟漪。
仁意说完就羞得把脸埋进掌心,却掩不住发间露出的通红耳尖。
仁慈怀怔住了。
她看着女儿从指缝间露出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那里盛着的,是少女最纯粹的心动。
这让她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羞怯又勇敢地向母亲坦白心事。
什么时候的事?仁慈怀轻声问,伸手将仁意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仁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这段时间被王德发骚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说到惊险处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睡裙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那个混蛋!仁慈怀听完后猛地拍桌而起,气得浑身发抖。
她一把拉过女儿仔细检查,仿佛这样就能找出那些看不见的伤痕。
你怎么不告诉妈妈?她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和后怕。
仁意轻轻握住母亲颤抖的手:没事的妈妈,我可以自己处理的。
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你照顾好小朋友们就行了。而且你看我运气多好,正好碰见了萧总......
说到萧柔时,她的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起来,萧总人特别好,今天这些吃的都是她特意让我带给小朋友们的。
仁慈怀看着女儿提到萧柔时发亮的眼睛,心里既欣慰又担忧。
她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意儿,别的先不说,你跟萧总才认识两天,你就这么喜欢她了?
妈妈!这叫一见钟情!仁意红着脸反驳,声音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仁慈怀望着女儿提起萧柔时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轻轻按住仁意的手,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妈妈只问你一个问题——在这两天的相处里,你觉得萧柔对你,是什么样的情感?
萧总她很温柔体贴......仁意不假思索地回答,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可话说到一半就撞上母亲忧虑的目光,尾音渐渐低了下去。
仁慈怀叹了口气,这个傻女儿啊。
她伸手将仁意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意儿,温柔体贴可以是教养,可以是同情,甚至可以是......
她顿了顿,上位者对弱势者的怜悯。
仁意猛地抬头,嘴唇微微发抖。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脸上,照出那双骤然蒙上水雾的眼睛。
妈妈不是要泼你冷水。仁慈怀心疼地擦去女儿眼角的泪花,只是不希望你误会了什么,最后伤了自己。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
仁意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上位者的怜悯吗?
而且,你想好了吗?仁慈怀直视着女儿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想好要喜欢一个跟我们差距这么大的成熟优秀女性了吗?
仁意愣住了,她没想到母亲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仁慈怀拿起手机,调出刚才查阅的资料:妈妈刚刚看了萧总的资料。萧家大小姐,萧氏集团继承人,毕业于常春藤名校......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样的人家,我们......
话没说完,但仁意已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我们高攀不起。
餐厅里一时安静得可怕。
仁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有常年打工留下的薄茧。
她又想起萧柔修长白皙的手指,想起那人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从容......
确实,她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看着仁意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像朵被霜打蔫了的小花,仁慈怀的心猛地揪痛起来。
她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
灯光下,仁意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
这孩子从小就漂亮得惹眼,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但她总能清醒地分辨真心与假意,从不轻易交付感情。
可这次......仁慈怀看着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一阵发紧。
这个萧柔,分明是让意儿动了真感情。
妈妈......仁意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明白的。
可正是这份懂事,更让仁慈怀心疼。
她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飞蛾扑火般地爱上一个人,结果......
意儿,仁慈怀走回女儿身边,轻轻捧起她的脸,妈妈不是反对你喜欢任何人。
她擦去仁意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妈妈都支持。
仁意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仁慈怀让她心头一软。
你已经成年了,有了自己独立的思考。仁慈怀摩挲着女儿柔软的发丝,妈妈不想掌控你的人生,只是希望你在做选择时考虑清楚。
窗外传来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仁慈怀看着女儿渐渐平静下来的面容,继续柔声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上萧柔了,那就慢慢来。时间还长,你可以多跟她相处,多了解她......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千万不要学妈妈当年,一股脑地把整颗心都交出去,结果......
那些尘封的伤痛突然涌上心头,让她哽住了。
仁意突然伸手抱住仁慈怀,把脸埋在她的肩头,她能感受到母亲身体的颤抖,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肥皂香气,混合着一丝厨房的油烟味,这是她最安心的味道。
妈妈,我答应你。仁意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心。
仁慈怀紧紧回抱住女儿,月光透过窗户,将母女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
等两人都安抚好了各自的心情后,仁慈怀轻轻握住仁意的手,目光里盛满了过来人的沧桑与疼惜。
这条路一定会比她想象中更难走。